仿佛從遙遠的過去出來,又仿佛從記憶深處鑽土而出,熟悉且陌生的各種語調讓他有一種說不出酸楚的感覺。他反複咀嚼着,生怕松開手,它就會像風一樣消散。
微風拂過,他不自覺擡起臉,夕陽的橙黃溫度輕輕落在臉上,撫過臉頰的瞬間,似乎也抹掉眼角的淚滴。
木下昇走向寝室的路就此轉了個道,他擦掉眼角的東西,紮進圖書館,開始瘋狂尋找某些書籍。
手指越過一排排書架,飛速跳躍間,最終停在一本書上。他頓了會兒,還是鼓起勇氣抽起那本書。
但翻開的第一面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張臉,而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成年男人。
木下昇心一下沉入海底,像是被冷水潑了一身,不自覺自嘲,那抹殘留的期待還是被徹底破滅了。
他合上書,将手中的《人間失格》放入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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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回來的夏油傑正在彙報情況,五條悟正好也坐在夜娥老師的辦公室裡,他懶散地靠在一旁沙發上,神情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全神貫注地聽着。
然而當夏油傑提到那個男人将木下昇推向咒靈口下時,五條悟的手指猛地一緊,差點沒端住茶杯,讓水灑在出來。
夜娥正道眉頭微微皺起,“我知道了,是叫天命大師對嗎?”
夏油傑,“暫且聽石川說過,但真名是什麼我們還不知道。而且石川這人隻是那棟人家的親戚,所以我并沒有在資料裡看到過他的樣子,他可能是最長接觸組織的一批。”
夜娥正道神情凝重,“那那裡人的情況,你們有調查出來嗎?”
夏油傑掏出從盒子的咒具,“這是被藏在那裡的東西,他們能看到咒靈的存在全靠它。”
五條悟總算插入他們對話,“這是什麼?”
夏油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供兩人看清,不足手掌大小的圓柱由桃木制作而成,模樣看着極其簡單,卻刻滿黑色的符咒和文字,仿佛蘊含着遠古的神秘感。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刀,将手指劃破,一滴鮮血流出,被夏油傑滴在圓柱上。上面的黑色符咒和文字在頃刻間轉變成暗紅色,原本還平平無奇的圓柱頓時踴躍出怪異的感覺,像是從中飄出幾縷幽煙,散在空氣中令人有些暈乎。
夜娥正道眼睛瞬間變得犀利,立馬把盒子蓋上。
夏油傑,“老師,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來曆?”
夜蛾正道目光停留在那染上暗紅色的圓柱上,緩緩說道:“暫時還無法确定。大部分咒具都出自于平安時代,而我們對這些古老咒具的了解本就少之又少,更别提研究和運用了。所以我們才需要确保它們不會落入外人手中,以免被濫用或引發不必要的災難。這也是為什麼會有收複這些咒具的指令存在。”
五條悟眸光微冷,“所以,又是不知道對嗎?”
夜娥正道揉了揉眉心,“悟,他們有自己的決定。”
五條悟譏诮地笑出聲,墨鏡底下的藍眸寒如冰霜,“隐瞞犯罪,掩蓋犯罪也是他們自己的決定嗎?”
夏油傑冷不丁聽到這,神情驟然一變。
而五條悟當然也沒沒刻意避着他的意思,直接挑明了道: “天命大師就是三大家族裡的某一個人,我說的對吧?雖然沒有找到證據,但我們都能夠感覺得出來,如果隻是一群瘋子科學家們又怎麼會如此了解咒術的運用?更何況,他們還特意挑選幾名年紀尚小的學生,目的就是為了獲取他們身上比常人更為濃郁的咒力。”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着一絲冷意,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還與國外的咒術師聯手合作了,對吧?”
夜娥正道沉吟片刻,他的面容剛毅,線條分明,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悟,我們沒有證據。再說了,你這些都是從哪裡知道的?”
五條悟揚起下颚,如琉璃的藍眸在此時攝入冰冷的流光,“老師,我好歹是個代理家主,有些東西就算我不想知道也很難不發現。更何況,這半年我經常往國外跑,看到的東西自然就多了。”
他站起身,沒由來得感到一陣疲憊,“我先走了,讓傑好好跟你彙報吧。”
夏油傑張了張嘴,但看到五條悟沉默的表情後最終還是沒有叫住他。
五條悟帶上門,插着兜走在走廊上。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的肩頭,夜色如一層薄紗,悄然籠罩下來。他擡腳走回寝室的步伐忽而左轉,慢悠悠地走去了相反的地方。
房間的門縫透着微光,裡面的人還在未休息,五條悟擡起手,在門上敲了幾下。
吱呀——
房門被打開,大片的燈光溢出來,被揉得亂糟糟的頭發随同主人一起鑽出來。他在看到是五條悟的那一刻,瞬間拉開房門,神情有些恹恹地瞥向他。
木下昇,“五條學長怎麼來了?你不是在休息嗎?”
他揉着眼睛,有些粗暴地搓紅了眼角,透漏出難得的一絲脆弱,顯然是哭過的模樣。但卻依舊強行抛出話題,似乎在轉移旁人的注意,“五條學長餓了?可惜現在沒有什麼食材了,得等灰原他們回來我才能做飯,你先吃點甜品墊墊吧。”
眼前的人在喋喋不休地說着,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副逞強的模樣莫名與記憶中稚嫩的小臉重合在一起,同樣是微紅的眼角,同樣是倔強的神情,仿佛隻要不停下說話,就能将所有的脆弱都掩藏在言語的背後。
五條悟凝神盯着眼角瞧了好一會兒,想起那時的心情。他伸出手,像當時那般輕輕摸着這抹刺眼的紅,仿佛就能抹去他心底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