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昇接過後，跟着走到公園的長椅旁坐下，“對啊，順便散散步。”

夏油傑仰頭喝着，“是嗎？記得幫我問聲好。”

木下昇嗯了聲，扭頭看向他，“學長，之後要去哪？”

夏油傑臉上的笑意忽然一緩，“不知道，等定下來後我再給你發消息？”

木下昇擰開飲料，“行啊。”

吵鬧聲熙熙攘攘，路人在面前來來往往，耳邊到處都充斥着各種嘈雜的聲音。木下昇靜靜看着，喝完手中的飲料，目光掃過眼前的一切，卻聽到耳邊夏油傑的聲音，“你不問問我為什麼？”

木下昇斂下眸，這聲問題，他似乎聽過太多遍了。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問的欲望，因為隻有已經做出決定的人才會問出這個問題，所以他知道于事無補。

亦如夏油傑，又亦如太宰治。

木下昇搖搖頭，“我不想說什麼，想必學長已經做出了抉擇。不過我想問一下學長在那裡看到的事情情況，可以嗎？”

夏油傑笑了笑，将村子裡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木下昇。等聽完後，木下昇也沒有說什麼，反而是點着頭，嘴邊挂出一抹似是釋懷的笑意。

他淡然道: “既然這樣，那我更沒什麼可說的。”

夏油傑，“我以為你會勸我呢。”

木下昇卻淡然道: “站在這邊的視角來看，學長是個殺人犯，是為了心中的目标而殺了雙親的瘋子。但站在學長的角度來看，你隻是想結束這種世界，讓大家都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相互理解。人人都有咒力，人人就都能自行解決身邊的咒靈。沒有了人與人之間的不理解和隔閡，也就沒了那些因認知差距而做出的殺人和關人等一系列無厘頭的事。”

他淡淡訴說着，暗紅色眼眸一直注視着面前路過的人們。牽着小孩的一家三口，扶着父母的男人，挽着手臂的情侶，嬉笑打鬧的朋友，急忙上班的打工人，賣東西的攤販，路過的人各式各樣，臉上的神情也無一不同。帶着各自的故事，在同一條街道通行，在同一片陽光下行走，在同一個世界生活。

木下昇漠然地收回視線，忽然問道: “可是學長，如果咒靈們也學會了咒術師的思考和意識認知，那與咒術師們又有何不同的？身體嗎？相同卻又不相同的兩方。那這不就和普通人跟咒術師們差不多？”

夏油傑沒有說話，隻是任由木下昇在說: “但我感覺人類的世界就跟星空一樣，它會冒出點點星光，一閃一閃的彙聚成燦爛的銀河。但星星之所以閃耀，是因為它存在于身後的黑暗。而黑暗是滅不掉，準确來說是滅不完的。”

夏油傑徒然笑了，“所以你還是在勸我？”

木下昇依舊搖搖頭，“聽起來可能是吧。因為我在學長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也是他讓我看到了這些東西，所以算是在有感而發。”

他拍拍屁股後面的灰塵，“不過無論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學長的決定，所以你就當聽聽好了。”

木下昇轉過身，面向夏油傑，深藍色的校服貼合着他的身形，勒勾勒出挺拔的輪廓。他已經長高了許多，肩膀寬闊，身姿修長。绛紅色的眼眸平靜且深邃，劍鋒星目間透露着冷峻，含笑看來時又像融化的雪山，張揚亮眼，引得周圍女生頻頻投來目光。

偏偏本人完全沒有自覺，依舊朝夏油傑笑道: “對了，學長，如果我去你那串門的話不會趕我走吧？”

夏油傑跟着起來，“你想來？那就一起，何必要串門？”

木下昇低垂眼簾，随後掀起眼皮，“不了，我……還有事想留在高校。”

夏油傑盯着他，徒然捕捉到他眼底的流光，道: “木下，對你來說，當壞人還是好人，應該沒什麼區别。”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群仿佛電影中的虛影般模糊不清，唯有兩人的聲音在空氣中清晰回蕩，像是隔絕了整個世界。

木下昇沉默片刻，阖上眼底的洶湧，不知為何又笑了起來。想到前些天跟七海建人聊天時，也被問過這個問題。

可他還是說出了那天的問答: “可能。但我還是留在那吧，畢竟有很多人，都希望我能好好生活呢。”

他雙手插在兜裡，緩緩勾起唇角，随性的姿勢，又似是随性的回答。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卻閃爍零碎着星光，仿佛蘊含深不見底的秘密。

夏油傑拂過他的頭，“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不過我這裡随時歡迎。”

木下昇，“我知道。學長不跟我去看看灰原？”

夏油傑淡笑，“算了，不然沒過十分鐘那邊就派人來了。“

他越過木下昇，朝人群走去，“對了，木下。在高校裡，記得離高層的人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