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絞盡腦汁搜刮着詞,憋不出來一點,還是蘇筝道:“沉穩自持?”
“對對對!”連竹萱一拍腦門,“哎,我這腦子,在書院讀了這麼多年也沒啥用,話都說不好。”
蘇筝心道其實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
她贊同道:“我第一次見她也是這麼想。”
青鳥不知她們為什麼開始誇自己,有點茫然無措:“哪有。”她硬生生轉移話題,“嗯……連小姐是哪裡人?”
“我家在昶津,離此地遠着呢,在晟江北邊,你們可曾聽說過?”
蘇筝幾個月不讀書,早就把北方的人文地貌忘得差不多,還是青鳥道:“昶津?似乎是靈鶴書院所在之地。”
提到靈鶴書院,蘇筝又能記得一點了,昶津原本隻是個小城,沾了這座書院的光,如今已是天下文人彙集處。昶津的人可以不修仙學道,但絕對不可不通文墨。誰家孩子五歲還大字不識,說出去是要遭人笑話的。
青鳥道:“我聽聞昶津人喜文,凡事不以武力定論,更不在意性别、家世之分,是好地方。”
“好地方,可惜我沒本事留在那。”連竹萱苦笑,“你們剛剛都聽見了,我沒什麼好瞞着你們的。我,十歲入靈鶴書院,十九歲應考書院女師之職,然後就是落榜、落榜、落榜。”
前大學生蘇筝不免與她共情,連考四次不中!自己才一次就捶胸頓足、滿心苦悶無處發洩,這位内心有多辛酸可想而知。
她安慰道:“你十歲入靈鶴書院,已經十分厲害,多少人十幾年歲月蹉跎在這上面,最終也沒有結果。”
“對外地人來說确實很難,可我生于昶津,靈鶴書院自然要偏袒當地人一些,我們那的孩子幾乎個個都在靈鶴書院求過學,沒什麼好誇耀的。”連竹萱道。
這條路不通,那換一條來說,蘇筝又道:“考不中也無甚要緊,世間又不是隻有靈鶴一座書院可去,對吧?”
連書萱讪笑道:“……話雖如此,可昶津當地的學宮對師者的要求,第一條便是有執教經曆——以在靈鶴書院任職為先。”
……怎麼哪裡都要求有工作經驗。蘇筝不信了,再問:“那别處的學宮呢?”
連書萱把頭往下一低:“我爹娘說我一人在外,他們放不下心,而且……其他地方的學宮我悉數問過一遍,早就不缺人了。”
好慘。比前世的自己還慘。
蘇筝再問:“那就不去學宮,找個小的私塾學堂也不錯啊。”
這回連竹萱搖搖頭,“它們倒是要我。可我覺得有點寒酸,不想去……”
好吧,高的她夠不着,低的她不想撿。
青鳥道:“或者尋個别的活計?何必拘泥于教書一職?”
連竹萱忙道:“青鳥姐,啊不對,青鳥妹妹說得是。我爹娘帶着我從昶津趕過來,就是想在丹心堂替我尋份事情做。我娘說小姨是自家人,讓我在這做活,她安心些。”
聽到這,蘇筝心底苦澀,還是自己慘,人家找不到工作還能走關系,自己隻能心碎大西洋。
她繃住表情,努力平心靜氣道:“這也不錯,自家人總是要照顧你的。”
“我說實話——你們别嫌我矯情哈——我是真想做個夫子。”連竹萱耷拉着腦袋,“但是實在水平有限,沒人要我。”
青鳥正色道:“凡事都需要曆練,你若真想教書,何不放低些眼界,從品階低一點的學院夫子做起,積攢經驗,待到小有所成後,再去試試高一級的學宮,也不遲。”
蘇筝舉雙手同意。
她倆與連竹萱相處小半天,不難看出這姑娘實在有點跳脫,處世說話太過率性,一看便知是被父母從小嬌養長大,沒吃過什麼大苦,自然也不願踏踏實實地從最低處開始做起。可她畢竟還年輕,心性單純些不是壞事,青鳥的話如果她真的能聽得進去,那沒準未來她能如願以償。
連竹萱道:“我……自己也覺着我有點急躁了。落榜了也不好好思考自己有何缺漏,隻會窩在房裡垂頭喪氣。你說得對,我要改!”
她上下眼珠一轉,冒出一個念頭來。
她激動道:
“兩位,青雲閣現下,還缺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