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起興,一個經過的士子許是沒注意書架底下坐了一個人,被段之缙直接絆了個踉跄,不僅他自己,連段之缙也下了一跳。
“兄台無事吧?”段之缙連忙去扶。
“無事無事……”那士子借着段之缙的手撐起來身子,穿着一身泛白的青色棉袍,整個人都空蕩蕩的。
段之缙又幫着他撿起來書籍,這才發現他掉的書是《百文彙編》的原本和抄本,而且還是兩本抄本。
“兄台是來還書的?”段之缙問道。
“正是正是。”他回答的時候還十分拘謹,拿過段之缙遞過來的書緊緊摟住。
掌櫃也聽到了剛才的聲音,瞧見這兩個人在寒暄忙走了過來。
“您二位這是?”
“哦,剛才不小心絆倒了這位兄台。”
掌櫃摸摸自己的胡子,“原來如此,正巧了,鄭小哥多抄寫了一本書,您要是願意就直接買這本。不是我幫着誰,像鄭小哥這樣抄寫幹淨,字迹端正的士子可不多見呀,您要是買了這本可是買着便宜了。”
段之缙聽掌櫃的這樣說,剛才又看到了書的内頁,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因而直接買下了多抄一本書,那姓鄭的小哥被誇得臉色紅脹,連稱不敢當。
拿到了書,段之缙剛才看演義小說的興緻也沒了,更想看看這本《百文彙編》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書,被這樣追捧,再看一看天色,也該用中午飯了,于是拿上東西,吩咐瓊香跟馬夫去說一句,直接去望星樓用飯。
隻是剛出門便有了意外,不知道打哪裡來的一個壯漢,從一側猛地撞過來,段之缙隻感到半邊身子都麻了,眼珠兒剛跟上那個撞他的男子,就見鄭小哥從他身後跑出,一個跳躍把那男人壓倒在地,段之缙的馬夫侍從也跑過去把人制住。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等着人都捆好了,段之缙才回過神,想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再摸一摸身上,卻是腰間的玉佩不見了。
“多謝多謝!”段之缙拿回玉佩,俯身向鄭崑瑛拱手,“這玉佩乃是外祖所賜,實在是丢不得。鄙人姓段,名之缙,敢問尊姓大名。”
鄭小哥又羞臊上了,連連擺手,“哪裡哪裡,都是舉手之勞。鄙人鄭崑瑛。”
可他這舉手之勞卻實在是吓了段之缙一大跳,細竹竿一樣的人,那裡來的力氣,把這樣一個漢子都壓倒了?
段之缙實在該感謝人家一下,可給錢真是不體面,又顯得侮辱了人,因而熱情邀請他同去望星樓,鄭崑瑛說不過這個商場上死人說成活人的老手,被硬拽着去了望星樓。
望星樓不愧它的名聲,無一分恢宏浩大之氣,隻覺是人間仙境,用的仙童仙女來照顧飲食。
段之缙報了秦先生的名字,夥計就引着他們上了穿月堂。
“鄙人今年四月才滿十九歲,不知兄台?”
鄭崑瑛低頭并腿坐在太師椅上,先是懵懵地“啊”了一聲,然後慌裡慌張地回道:“癡長您兩歲。”
段之缙一笑,口喚“鄭兄”,親自為他倒上了酒水。
“鄭兄也是要下場科考的嗎?”
“正是正是,下個月的縣試下場。”鄭崑瑛滿飲了一杯,臉一下子浮上紅色,段之缙自己也喝了一杯,回道:“真是巧了,我們是同一場。”
“不是同一場。”鄭崑瑛回道,“段弟尚未及冠,考的是未冠題,愚兄及冠考的是及冠題,雖是同一個時間,題目也不一樣。”
秦先生光顧着給段之缙講學問了,這些事兒還沒來得及說,今日驟聞此事先是一愣,又面帶愧色的說道:“你瞧瞧我,下個月考試了這些事兒還不知道呢。不知鄭兄能否教導我一些?”
鄭崑瑛本來就是熱心腸的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咱們是在孔廟明倫堂中考試,但是不知道今年士子的多少,能遮風避雨的座位是得競價的。還有那桌椅闆凳、筆墨紙硯都要自帶,一場考試要一天之内答完,官府不提供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