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點了,一向勤勉的傅總卻一直沒在公司現身,也沒有向任何人打過招呼。今天上午的例會非常重要,各分公司的副總九點就已齊齊就座,可主席台上屬于總裁的位置卻一直空着。
特助白楊聽着耳機裡傳來的第八百遍“您所撥叫的用戶已關機”,咬了咬牙,正想假傳聖旨,宣布會議延期,大門卻忽然被人推開,跟着一臉病容的傅惟尋走了進來。
他臉色蒼白,薄唇緊抿着,整個透着一股冰霜式的冷漠,顯得比平常更加難以接近。
白楊愣了下,等回過神來想迎接的時候,傅惟尋已經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望着台下的一衆分公司副總,他淡聲道:“抱歉,來晚了。”跟着轉向白楊,“跟人事科說一聲,這個月我的獎金扣掉一半。”
這位總裁一向寬以待人,嚴以律己,生病遲到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他還是要處罰自己。白楊跟了他好幾年,自然知道他的決定是不容置喙的,趕緊答應了。
會議照常開始。
整場會議傅惟尋都很少開口,時不時就用手抵着嘴唇,低低地咳嗽幾聲。在座的都是人精,誰還不會看個眼色?于是都長話短說。會議雖然遲了一個小時才開,但卻比原定計劃還早了半個小時結束。
傅惟尋讓白楊給大家安排午餐,便獨自離去了。
總裁辦公室裡,羅叔一直在等他,見他終于開完會回來,連忙道:“我約了家庭醫生,現在先回去吧?”
傅惟尋一直在發燒,實在撐不住了,點了點頭,又道:“感冒而已,别驚動我爸媽。”
傅家二老都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在兒子接手公司以後,便雙雙退居二線,過起了悠閑的退休生活。除非公司有什麼大事發生,否則傅惟尋都不會去打攪他們。
回去的路上非常順暢,但羅叔怕開快了會讓傅惟尋不舒服,把車速降到了市區的最低限速。傅惟尋一上車就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羅叔偷偷看了眼後視鏡,見男人眉目間都是疲憊。
昨晚在别墅大鬧了一場之後,傅惟尋一直站在陽台上,雨越下越大,他卻不肯進屋。羅叔知道他心裡難受,更知道自己勸不了他,隻好去找傭人拿了傘,站在旁邊幫他撐着。但雨實在太大了,羅叔盡量把傘往他那邊傾,兩人還是渾身濕透。
最後傅惟尋把他趕了進去,不過倒是留下了那把傘。但傘也沒什麼用,傅惟尋回家之後就發起了燒。羅叔忙前忙後地照顧,他卻在燒稍微退了一點之後,就說要回公司開會,羅叔隻好又送他來公司。
此時終于忙完,這兩天也沒有什麼特别重要的應酬,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羅叔專心開着車,眼看車子再轉個彎就可以到傅惟尋家小區了,後座的男人忽然開口:“我昨晚是不是太過分了?”
羅叔一時拿不準他的“太過分”指的是自虐,還是對季清漪那麼粗暴。但想後者是他的逆鱗,還是不提為好,于是說道:“是有點過了,無論什麼時候都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啊。”
傅惟尋掀了掀眼皮:“我說的不是這個。”
這下羅叔避無可避,斟酌了片刻,委婉地說道:“其實你不應該跟季小姐結婚的。”
傅惟尋沒說話。
他是羅叔看着長大的,兩人名為主仆,實則就像長輩和晚輩。羅叔雖然一向很守本分,對他恭恭敬敬,但愛護他的那顆心是沒變的。
“這樣做,無疑是給了季小姐希望。”他接着說道。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季清瑩原本就對傅惟尋有很強的占有欲,如今妹妹死了,沒有人與她競争,而傅惟尋又跟她領了證,讓她成為了法律認可的傅太太,她怎會不渴望跟他“名副其實”呢?
傅惟尋過了很久才回了一句:“我答應過清漪的。”
羅叔欲言又止半晌,最終還是沒開口。不過這副神情都落在了傅惟尋眼裡,他道:“有什麼話就直說。”
羅叔咬咬牙:“那話真不像是清漪小姐說的,我想她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傅惟尋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忡,有什麼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但發燒令他很難清醒地思考,很快便不記得自己剛才想到什麼了。
他再次疲憊地閉上眼睛,對羅叔道:“去别墅吧。”
卻不料羅叔說:“我剛才已經打過電話給别墅的保安,他們說季小姐天剛亮就被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