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六月下旬,一場台風強勢來襲,将羊城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的悶熱一掃而空。季清漪從招聘會上出來,心情灰暗地坐車回家。跟一群剛畢業的大學生擠了一整天,并沒有什麼收獲。
想當初自己還沒畢業,就收到了一堆offer,可是現在,除了季清瑩的本科學曆,什麼都用不了。而季清瑩大學學的是文學,工作則是編劇,跟動畫根本搭不上邊。她已經被問了幾百次為什麼要轉行,沒有人相信她的專業能力,HR們連她的作品都不肯看一眼。
她想,自己可能得再降低一點要求。
疲憊地回到家,想着先洗個澡休息會兒,然後再随便弄點東西吃。進了門卻發現,桌子上擺着一個蛋糕盒子,外包裝上簡單地印着幾個字:生日快樂。
她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蛋糕是誰送來的不言而喻,雖然他是因為今天是“妹妹”的生日,才想起她的“雙胞胎姐姐”,但季清漪心裡還是忍不住冒出一絲欣慰來。
她走過去,把蛋糕盒子輕輕揭開,裡面沒什麼驚喜,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水果蛋糕,相比起以往他給她過生日時的隆重,顯得凄凄慘慘的。
季清漪看着那足夠三四個人吃的蛋糕,坐到沙發上,掏出手機給林芝芝發消息:下班了嗎?
今天沒有任何人給她發過生日快樂的消息,包括林芝芝這個閨蜜,不過可以理解,畢竟連她自己都忘了,憑什麼要求别人記住呢?
結果林芝芝竟然沒忘,還回了她:我好氣啊清漪,本來打算今天按時下班給你過生日的,蛋糕我都訂好了,可是臨下班前突然接到通知,今天全公司加班。注意,是全、公、司!你說,是不是因為今天是你和你姐的生日,所以傅惟尋發瘋了?
季清漪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他給她送了蛋糕,自己卻在公司瘋狂加班折磨自己,連帶着員工也跟着受累?
她一時忘了回複林芝芝,過了一會兒,那邊又發來一條。
知之為芝芝:清漪,總監剛過來通知,說我們今晚可能得加班到深夜,應該是沒法陪你過生日了,嗚嗚。
她連忙回道:沒關系,你忙你的吧,争取早點下班回家休息。
林芝芝發了幾個“奮鬥”和“哭泣”的表情包以後,就沒再發來了。
季清漪一個人坐到桌前,切了一小塊蛋糕,拿起叉子慢慢吃了起來。這是她二十五年來最孤獨的一個生日,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姐姐的陪伴,也沒有愛人的禮物。
吃完一塊蛋糕,她自暴自棄地又切了兩塊,最後終于在“再吃下去會胖成豬”的恐懼中停了下來,把剩下的蛋糕用盒子蓋好,小心地放到冰箱裡,當第二天的三餐。分開吃,好像就沒那麼罪惡了。
等她洗了澡,躺到床上,打算平靜地度過自己二十五歲的第一天時,忽然接到了羅叔的電話——她雖然辦了新的電話卡,買了新的手機,但并沒有舍棄季清瑩的手機和号碼。
羅叔說,傅惟尋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回到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個人喝得爛醉。羅叔還是因為給他送漏掉的文件,趕去他家,這才發現的。
“他肺炎剛好,最近又犯了幾次胃病,這樣喝酒怎麼得了?”羅叔頭疼地說,“我想把他的酒瓶子都拿走,他就拽着我一直喊清漪小姐的名字。我怕他會出事,又不能把這事彙報給老先生和夫人,隻好打電話給你。季小姐,你能不能過來幫忙哄一哄?”
季清漪聽得心都揪起來了。可是,哄一哄?
從前一直都是傅惟尋哄她,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哄一個男人,何況還頂着季清瑩的名号?
羅叔沒聽到回答,以為她不願意,聲音帶了點祈求:“我知道提出這種要求很過分,但是季小姐,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幫忙了。”
季家兩姐妹是傅惟尋所有心事的根源,現在妹妹不在了,可不是隻能找姐姐嗎?
季清漪心一橫:“好。”
不管怎麼說,她得去看看傅惟尋的狀況,不然放不下心來。
羅叔叫了個司機來接她,深更半夜,他可不敢讓她一個人打車過去,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季清漪到傅惟尋家的時候,男人正靠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半閉着眼睛,已經醉得不認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