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洲今日前來「解語」茶館是來為顧氏集團談一樁生意,他了解到對方老闆是個雅緻的文人,對傳統文化十分狂熱,因此特意挑了在北城最有特色的茶館見面,甚至安排助理為自己專門挑選了一套新中式風格的服裝。
生意談得很順利,他将客人送至門口時,聽見旁邊的工作人員說:“沈先生點了出《牡丹亭》,快去準備準備。”
能來這的沈先生全北城應該也就隻有一個沈伯棠了吧,顧承洲将客人送走後,又返回門口的服務台向裡面的工作人員詢問道,“沈先生一個人來的?”
“不是的,沈先生是帶着一位女士一塊來的。”聽到這個答案的顧承洲不由地挑了下眉,他問了問沈伯棠的房間号,打算前去打個招呼。
雲晚兒看到顧承洲不免有些詫異,她下意識打算起身,不料沈伯棠抓着她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她隻能被迫在他懷裡尴尬的沖顧承洲點頭微笑。
“别來無恙啊,顧總。”沈伯棠看着迎面走過來的顧承洲,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沈伯棠與顧承洲兩人認識是雲晚兒以前沒想過的,她聽沈伯棠對他說‘别來無恙’,看樣子兩人很久以前就有過交情。看着有過一面之緣的顧承洲,雲晚兒内心總是産生一種被熟人抓包的窘迫感。
顧承洲在剛才雲晚兒坐過的位置坐下,看着雲晚兒開口道:“前兩日還想着請學妹吃頓飯,今日巧了在這裡碰見了,倒是省去了微信聯系的麻煩,不知學妹哪天有空,正好還有些專業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雲晚兒怎麼也沒想到顧承洲的話題可以轉到她這兒,隻不過聽他的話裡讓雲晚兒有點不舒服,好像他們兩人之間關系還算不錯的樣子。
她先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沈伯棠,見他面色波瀾不驚,十分平靜,才看向顧承洲禮貌回應:“學長客氣了,有什麼問題您問我就是。”雲晚兒避重就輕刻意省去了關于吃飯的話題。
“學長請學妹吃個飯也是應該的,到時候不知道伯棠願不願意賞個光,過來做個陪?”顧承洲将話題轉到沈伯棠身上,雲晚兒總覺得語氣裡暗藏些火藥味。
開什麼玩笑,一向隻坐主位的沈伯棠竟然安排他作陪,顧承洲簡直就是在玩火自焚。
雲晚兒内心無比佩服顧承洲這莫名其妙的勇氣。
據她所知,就連沈伯棠最知近的朋友裡也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的。
沈伯棠沒有立即接話,顧承洲的話一時間被冷在了那裡。
這時侍應生端着茶葉茶具進來,開始為他們泡茶。樓下戲台上竹闆一敲樂聲響起,正唱着“原來是姹紫嫣紅開遍”,沈伯棠拿起茶杯,掀起茶蓋撇了撇水面上的茶葉,他的表情隐藏在茶水升騰起來的白汽後看不真切。
眼見沈伯棠自顧自的喝着茶,反倒是讓顧承洲心裡有些發怵。
他今日确實有意想要拿雲晚兒制衡沈伯棠的意思,賭的就是他沈伯棠對這小姑娘的心意,就怕自己會錯意平白高估了雲晚兒在沈伯棠心裡的份量,那他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晚晚,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沈伯棠放下手裡的茶杯,看向懷裡的雲晚兒。
雲晚兒正喝着茶遊神,想着眼前這局面該怎樣打破,就聽見身後的男人開了口。
拿不準沈伯棠意圖的她索性發揮起自己的演技,她從茶杯裡探起頭頗委屈地看向沈伯棠,等待他未開口的下半句話。
“顧總有所不知,小姑娘怕生得很。”沈伯棠看着桌子對面的顧承洲,眼神晦暗不明。
這下雲晚兒是看明白了,雖然不知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過節,但分明就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表面上謙謙君子,實則就是在暗自較量。
要論沈伯棠話術的高級,她打從心裡敬佩。一句話既表達了自己拒絕的态度,又向雲晚兒傳達出他的意思。
沒等顧承洲開口,雲晚兒就着沈伯棠的話接道:“學長不用這麼客氣,按道理也應該是我請您吃頓飯,我可是聽說學長為學校做了很多貢獻呢。”說到這兒,雲晚兒探起身子拿過茶壺為顧承洲添了半半盞茶。
随後又補充道:“就是我這人怪掃興的,性格比較慢熱,最害怕參加飯局。有什麼問題學長随時發信息給我就好,我一定知無不言。”
顧承洲的眼睛在沈伯棠和雲晚兒之間來回打轉,今日一見他倒是對雲晚兒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為雲晚兒就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他還納悶以沈伯棠不近女色的性格怎麼單單是把她留在了身邊,直到聽見雲晚兒剛才的一番話他才明白過來,原來不僅長得漂亮,還是個極聰明的姑娘。
“那就提前先謝謝學妹了,以後工作上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顧承洲舉起茶杯與雲晚兒碰杯道。
“我的人就不勞顧總費心了。”不待雲晚兒開口,沈伯棠在一邊插話道。
目的既已達到,顧承洲起身告辭。望着顧承洲離開的背景,雲晚兒提着的一顆心終是裝進了肚子裡。
她實在受不了自己橫在兩人之間的莫名煎熬。
“發什麼呆呢?”沈伯棠用指背在她臉頰上來回刮蹭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