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力攜烈焰之勢,朝挂在桁架上的華服猛撲過去。
九昭無聲彎起唇角,坐等看衣服被毀之後,扶胥面上流露的難堪神情。
然而——
下一秒,幻想中的表情卻出現在她的臉上。
輕飄的禮服上倏忽亮起一道青藍神光,那神光形成的防禦屏障徑直将她的仙術彈射開,陰差陽錯之下,還擊中了窗旁漆木櫃上她最喜愛的錯彩花瓶。
嘩啦一聲,花瓶四分五裂。
九昭愣在原地,瞪大一雙美眸——
她不理解為何一件神繡局出品的小小衣袍上,會蘊有她父親三清天神帝的力量。
相比九昭的錯愕,早就預料到她招數的扶胥平靜開口:“帝座命令神繡局将禮服托付給臣,帝座口谕,他叮囑之事不必提前告知殿下,待殿下由着性子鬧上一遭,瞧見禮服上的神術禁制,自會明白他的用意。”
九昭:“……”
什麼帝座口谕不必将此事提前告知,他分明就是打算看自己的笑話。
黑心肝的爛木頭!
自做夢到蘇醒,九昭事事不順,自是心火難消。
她不肯跟扶胥說話,隻盯住花瓶碎片不放,餘光卻冷不丁被禮服下擺若隐若現的繡紋吸引。
那是一大片以銀線密繡的扶胥花。
扶胥的真身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神木。
而扶胥花則是其上萬年才開一朵的賜福之花,傳聞誰能得到扶胥饋贈此花,心中的一個願望就可以成真。神帝命神繡局以扶胥花點綴九昭的赴宴禮服,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神帝了解她的記仇性子,也清楚五百年前扶胥不告而别的往事,今朝扶胥得勝歸來,夫妻既不合離,此後就要繼續相處下去。有扶胥率先贈衣低頭,神帝期冀可以消融他們之間的前嫌。
父神為父亦為君。
如此良苦用心,九昭不能不從。
更何況開宴的時辰在即。
她一咬牙,惡聲惡氣地喚進守在殿外的貼身女婢:“來侍奉本宮穿衣!”
“是。”女婢們松了口氣,進殿後,一人取下禮服,一人攙扶九昭站起。
扶胥前來的任務完成,他秉承非禮勿視的訓言垂頭,再次長揖:“那臣先出去等候。”
“慢着。”九昭站在一人高的靈鏡前,目不斜視,“本宮有說過讓你出去嗎?”
扶胥道:“殿下更衣,臣在此處實屬不妥,有冒犯女君之疑。”
對方義正詞嚴的道理入耳,一計不成的九昭又生一計。
她用塗着蔻丹的指甲撥弄了一下腰間的碧玉縧帶,懶散道:“你既以女君相稱,就應該明白夫妻之上更有君臣,本宮為君,你為臣,本宮叫你做什麼,你聽從就是了,豈有反駁之理?”
他可以拿神帝來壓她,她自然也可以搬出相同的理由。
果然,遲疑過後,扶胥應道:“是。”
九昭猶嫌不足,她流轉眼波,給身邊的女婢們使了個眼色,而後合袖攏于身前,微微擡起下巴,發号施令:“傻站在那裡做什麼?扶胥你過來,替本宮整理禮服下擺。”
“……”
女婢們面面相觑,一時不敢說話。
方才殿門半開,她們不是沒有聽見九昭欲毀禮服無果的過程。
卻不料驕蠻的主子又想出了别的法子來折辱自己的王夫。
她們大氣不敢出,生怕扶胥拒絕,九昭發怒,今日的宴會難成,兩人在常曦殿打起架來。
隻是不知為何,在九昭即将出聲催促之際,那靜立原地的冷峻上神,忽然邁開了腳步。
他來到九昭面前,平素半垂以示敬順的眼睛擡起,與暗自得意的九昭對視一瞬,緊接着單膝跪地,将她堆在一處的逶迤下擺,一寸一寸,緩緩撫平。
九昭自上而下俯視扶胥,忽然覺得這身與她當日所穿婚衣相同色調的禮服,不再那麼礙眼。
自神帝頒布合婚告令,他們曾以未婚夫妻相處一千年。
她法力不如扶胥,威望人心也不如扶胥。
但隻要使出君君臣臣的手段,扶胥十有八九總會屈服。
不想放到五百年未見的現今,這套依舊如此好用。
九昭愈發竊喜,趁着對方正專心緻志做事,她變本加厲,踩在長毯上的赤/裸左腳竟悄然擡起,直直踩進扶胥半曲掌心。
肌膚相觸的刹那,享受着羞辱對方樂趣的九昭卻不适地止住呼吸。
她感覺到原本放松的手掌肌肉變得僵硬,而常年行軍練兵的生涯,更是在那隻修長清瘦的大手上留下層薄繭——扶胥不似三清天其他神仙愛美,從不曾刻意用術法消除身上印記。
繭子磨着她敏感的腳底,粗糙之外,平添幾分難耐的癢意。
堂堂上神的手,還比不上她腳下踩着的長毯舒适!
九昭咬了咬嘴唇,在羞辱到底還是見好就收兩個選擇間猶豫。
那隻無措僵直的大手卻突地收緊五指,将她趾間塗着同色蔻丹,小巧白皙的左腳用力攥在掌心。
偷雞不成蝕把米。
幾分痛楚,幾分壓迫齊齊傳來,九昭哀叫一聲,想也不想彎下腰去推搡起扶胥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