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砸肉聲不絕于耳,等到聲響逐漸消失後,罵聲也由強變弱。AX前社長鼻青眼腫,被打得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像節日特供的豬頭肉。
豐源站起來,呼出一口氣,低頭整理衣服。哪怕經過劇烈的大幅度拳擊運動,他的呼吸也分毫未亂,隻是内搭襯衫有些淩亂,連憤怒都顯得克制。
他理好襯衫,扯了幾下西裝下擺後,才轉頭看向伏黑惠,彬彬有禮地說:“我妹妹這些天有勞你們的照顧了。”
伏黑惠:“沒有,這段日子是千鈴小姐多有照拂。”
“你們就别客套了,”千鈴打了個哈欠,說:“哥哥,最近有沒有什麼比較厲害的競争對手?能打探到我們家消息,但又沒有和我們家深入交流,無法了解全貌的。”
豐源想了想,問:“你說哪個?”
千鈴無奈:“看來我們家樹敵也很多啊......”
豐源沉吟片刻後,腦子裡的确浮現出一個名字:“最近的确有一個和我們競争很激烈的公司,不過是手下敗将了——怎麼了,那家夥說了什麼嗎?”
他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AX前社長,看向千鈴。
千鈴因為睡眠不足,說話有氣無力:“隻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畢竟破産的人哪來這麼多資金策劃這些。”
豐源毫不在意:“這次綁架案涉及到這麼多人,迫于社會壓力警察一定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迹,在警察的審訊下他什麼都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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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案件告一段落,豐源見千鈴昏昏欲睡:“你應該還沒午休吧,要不然我讓直升飛機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休息。”
“不用了——”千鈴的哈欠戛然而止,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眼睛倏地睜大,猛然看向他。
“不對,你怎麼在這裡?”
千鈴甚至直呼其名:“海月豐源,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召開發布會嗎?”
豐源雲淡風輕:“哦,那個啊,問題不大。半個小時前我已經通知媒體發布會改天了。”
千鈴的瞌睡蟲全趕跑了,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你說什麼????”
“發布會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你忽然和那群媒體說不開了?你知道這是什麼發布會嗎?”
千鈴急的差點從輪椅上跳起來,海月豐源這個總裁反而從容不迫道:“我知道啊,不就是奧運會度假村工程的新聞發布會嗎?多大點事。”
向來冷靜平穩的千鈴忍不住了,“什麼叫‘不就是奧運會度假村工程’,這可是幾千多億的項目工程啊,當初我們為了這個和競争對手打得死去活來。你那段時間經常加班到半夜才回來,現在怎麼還擺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而且這是一場大型的發布會,你說不去就不會,工作人員的心血不就全白費了嗎?”
千鈴狂怒,瘋狂拍擊扶手,輪椅都被這聲響震得往前挪了一小步。伏黑惠默默往後退,無意卷入這場家庭紛争。
“到底你是社長還是我是社長,你這個工是為我打的嗎?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一屆幽浮社長了。”
海月豐源穩如泰山:“那又怎麼樣,你比這些東西重要的多了。聽到你被綁架,我這個做哥哥怎麼能不着急,那些媒體算什麼?”
千鈴更是被氣得胸口直發痛:“讓你少看點亂七八糟的言情小說,我都說了裡面的霸道總裁不是正常人,你不聽,現在好了吧。”
說到激動處,她猛猛捶牆,發出“咚”的巨響,半空中的灰塵都跟着震顫,絲毫不遜于她哥單方面拳擊AX前社長時的氣勢,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常年卧病在床的人。
“你還心疼我,怎麼不心疼那些辛苦趕過來的媒體和布置會場的工作人員?快回去快回去!撤銷通知。”
海月豐源還想再反駁,但看到千鈴瞪大的雙眼,識趣地收回話語。
最終,海月豐源在螺旋槳發出的轟鳴聲以及獵獵風聲中,遺憾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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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怒耗費心神,千鈴躺在輪椅上,氣若遊絲,說:“警察應該就要到了,你把這個豬頭壓到酒店附近,讓遊樂園保安看着就行,你趕緊去支援同伴吧。”
“這個啊......,”伏黑惠拿出手機晃了一下,上面是一則短信:“他們已經成功祓除咒靈了。”
千鈴安詳阖上雙眼,終于可以放松了。
太好了,事情都解決了,剩下的就等爆處組入場了。
出了塔樓,伏黑惠扛着犯罪嫌疑人,千鈴在後面跟着。
短短半天時間,跌宕起伏的意外接踵而至,千鈴已經無力再去處理其餘事情了,隻想趕快找家酒店倒頭就睡,從天亮睡到天亮。
高科技輪椅由意識操控,千鈴昏昏欲睡,輪椅上也是滾幾步停一步。一架輪椅硬是讓人看出打瞌睡的欲望。
等伏黑惠回頭一看,千鈴已經落了一大段距離。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鑒于肩膀上還扛着兩百斤的大漢,實在騰不出手推輪椅。
于是伏黑惠左右張望,随機挑選一名幸運路人。
“你好。”
“啊?”路人被點名,猶豫地停了下來:“你好。”
伏黑惠禮貌請求:“能不能幫我推一下我朋友的輪椅?我的手沒有空閑。”
烈日當空,本就高挑的少年,肩膀上還壘着一個兩百斤的壯漢,陰影甚至能遮蔽路人。
看着冷面少年和他的肩上挂件,路人咽了一口口水,虛弱:“好......”
不用意識操控的千鈴徹底放松,任由路人推着自己。她嫌日頭太曬,光線刺眼睡不好,在置物架裡找了半天沒找到眼罩,隻好拿出一件白色的防曬衣罩在頭上。
期間,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就像床墊下硌着一顆小石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精疲力盡的千鈴心想:好困啊......不管了,先睡吧。
于是,通往酒店的路上出現一副奇觀,旁邊的行人不由得停下來,竊竊私語。
迎面而來的是一名面無表情的美少年,肩膀上竟然還扛着體型比他兩三倍的豬頭人,襯得他體型纖瘦得像根鋼針。
他走得穩穩當當,呼吸勻長平穩。一切看起來都很好,就是肩膀上的那個看起來快死了,鼻青臉腫的,甚至還在虛弱發聲:“救......命......”
前面的組合稍顯怪異,緊随其後的組合就略顯驚恐了。
一個面色鐵青的年輕人正在推輪椅,輪椅上顯然是一位死者,頭蒙白布,一動不動,垂下的手臂在空中悠悠晃蕩。
——不像裝的。
一個小孩躲在媽媽身後,怯怯說:“我害怕。”
女人摟住他,磕磕巴巴說:“沒、沒事,這是哥哥姐姐在準備萬聖節遊行。”
有些路人顯然很年輕:“哎,cosplay。”
“他們是在cos什麼?”
“cos那些萬年都沒新人進來的冷番吧。”
忽然,不遠處傳來響聲——那是海洋館的方向。
海洋館入口已經被石塊堵死,前面有一台挖掘機正在勤勤懇懇鏟石塊。警車停在附近,警察們拉起警戒線,似乎還有爆處組在一旁待命。
路人圍成一堆紛紛舉起手機錄像拍照。
維持秩序的人員喊得嗓子劈叉:“請不要再拍了!”
他們焦頭爛額時,被堵死的路口從裡面忽的被砸開一個大口子,層層疊疊的石塊滾落一旁。
灰塵彌漫之際,兩個人緩緩從煙塵中走出來。
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是兩個少年。一個紅兜帽粉頭發,一個手拿錘子。
衆人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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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鈴被動靜驚醒,立刻扯下外套,突然坐直。
“啊——!”推輪椅的路人大驚。
“啊——!”不知道哪裡的嘩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