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我的意識怎麼辦呢？那我的意識該去哪？”

“她不會管這些事，她認為變異人害死了我，那她就得去弄死這些變異人，索菲娅，你不知道你是變異人嗎？”

“我？我怎麼會是……”

索菲娅不想聽這些，她想回家，這裡太複雜了，所有人都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什麼意識，什麼載體，怎麼會有人想要把她變成一個植物人？這一定是夢。

“要走了嗎？索菲娅，我還想再和你說說話，趁着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可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

“對不起，”安東尼流下一道眼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你們做這些事，她不愛我，但是想把我複活，我知道她傷害了多少人，2507這個數字多麼可怕啊，我不敢想象她都對這些人幹了什麼……”

索菲娅隻能跟着他的思路走，“你想要怎麼做？”

“就這一次，就這唯一一次，把我徹底從你記憶中抹除吧。”

“什麼？”

安東尼摸了摸她的臉，“長大後的索菲娅，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為什麼安柏執意要剝除你的意識？因為，不管她克隆出多少個我，那些芯片裡面都沒我的主意識，我……我把我自己，藏進你的回憶了，隻要你想起來，那麼，我就可以掙脫你的身體，或者說利用你的身體複活。”

“這裡不僅是你的意識，也是我的意識。”

而安東尼，根本不想通過别人複活自己。

這是他媽媽造成的罪惡，當然要他來償還。

“你難道不想活下來嗎？”索菲娅問，“明明是安柏幹的那些壞事，而你隻是被她連累的啊。”

“我已經死了，知道嗎，就算克隆過去的意識，也沒法在現實中活着，我們不能對未來産生想法，因為我們屬于過去。”

索菲娅感覺一股寒風吹到了她的身上，“我……做不到。”

安東尼詫異地看着她，“什麼做不到？你現在從這裡，走到那扇門後，什麼也不幹，離開這裡，夢境就會自己消失，我就會離開這個地方，你難道不恨安柏拿你來做實驗嗎？”

“可是……”索菲娅猶豫了，“可是，媽媽就會不開心，我要是沒把你帶回去，她會失望的，她會罵我，她會說我一點用沒有，我應該聽她的話，把你帶回去。”

索菲娅像設定好程序一樣說：“你是安柏的希望，是她的唯一，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來媽媽這裡，媽媽會除掉那些異類，媽媽會殺掉所有看不起我們的人……”

“索菲娅？索菲娅？”安東尼搖晃着她，“你得醒醒，你不再是過去的她，别被她影響。”

“你要來看他嗎？”索菲娅陰沉地笑了一聲，“你不是要親眼看他嗎？媽媽？出來啊，出來看看你的孩子！”

“你在說什麼？”安東尼感覺不對，想躲到棚子後面去。

索菲娅眼泛藍光，朝着空氣抓了一把，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女人羸弱地咳嗽，一顯形就摔倒在地上。

彼得把安柏扔在安東尼面前，他走到索菲娅身邊問：“你還好嗎？”

索菲娅剝離出安柏意識後，立馬擋在彼得前面，在這裡，隻有彼得是最純粹的存在，如果博士發瘋要和他們一起毀滅，她必須立刻送彼得出去。

“她有沒有傷害你？”索菲娅拉過他的手，擔心地在他身上找受傷的痕迹。

彼得不自然地看向一邊，“沒有。”

天台的另一邊傳來大動靜。

安東尼看到安柏的一瞬間尖叫起來：“走開，走開，怪物，你是個怪物。”

“索菲娅，把這個怪物弄走，快呀，我快要被害死了，救命啊！”

安東尼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臂，突然間，那雙完好的手臂被他抓得血迹斑斑。

“安東尼，我是媽媽呀，你看清楚，我是你媽媽。”

“滾開！”安東尼跳到天台邊上，“滾開！我沒有這樣的媽媽，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我不要被關着，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安柏生氣地看着索菲娅，“都是你，都是你帶壞他，安東尼從來不會違背我的命令，你才是那個該死的人！”

博士撲面而來，索菲娅毫無準備，安柏暴怒的時候喜歡踹人，索菲娅下意識抱着自己的腦袋，希望能少遭一些罪。

彼得發射蛛絲将她困在牆上。

“别害怕，我在這裡，”彼得在實驗倉被觸動了一下，“索菲娅，我們時間不多了。”

他們得……趕緊把博士的碎片從索菲娅的意識裡，徹底銷毀。

“我恨你！你為什麼還要見到我，我一點都不想再看見你這張惡心的臉！”

撲通——

安東尼絕望地從平台跳下，重複小索菲娅回憶的場景。

“不！”安柏掙脫束縛，一起跟着他摔到樓下。

兩股血流交彙，天空仿佛撕開了一道口子，暴雨不斷往下流，頃刻間，河流把整座城市淹沒，索菲娅被湍急的河水推着往前遊，“彼得！彼得你在哪？”

她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漂浮的木塊給她頭部重力一擊，她趴在一塊泡沫上，四處大喊：“彼得！”

不遠處有個漩渦，索菲娅繞過它，像無頭蒼蠅一樣找着彼得，她的意識坍塌了，她必須馬上把他送出去，可他到底在哪？

一個人形飄蕩在水面上，正跟着水渦的流動急速往中心，索菲娅遊過去抓住他的手，“堅持住，我會帶你出去。”

然而，又一陣抖動，河水将彼得淹沒，索菲娅一頭紮進漩渦中，緊緊地抱着他，用最後一點力氣，憑着意志把世界撕開一道裂縫，“彼得，快走！”

空間歸于沉寂，索菲娅躺在水面上，沒有一絲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