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頭!她都認輸了就放過她呗!”
場下一男子突然暴起,江搖光扭頭一看,說話人正是錢山。
江搖光很滿意,錢山還是一如既往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但他說話似乎不太好使。
擂台上齊風絲毫不為所動,冷厲的目光中除了對于對手的絞殺,還有怨氣的積壓。
江搖光死死盯着被絲線包裹纏繞的刀,刀身已經變形,但依然倔強地頑抗着窒息的侵擾。
她仿佛透過了那把刀,看到了刀中掙紮的魂。
看着周圍人的憤懑基本上都是出于對刀和人的憐憫,對齊風得饒人處不饒人的抨擊,她突然意識到,知道刀毀後果的人,似乎就隻有她,和剛剛給她科普的陌生男子。
而這時,旁邊的聲音仿佛看透她心思一般,傳來一個冷不丁的質問:
“你想救她嗎?”
倏忽,她瞪大了眼睛,驚詫地轉頭去看這人,隻見他眼裡有自鳴得意的桀骜,仿佛看蝼蟻運作一般,看透她的心理活動。
江搖光被他這一眼,擊破了自視為局外玩家的安全感。
她轉過頭去,強裝鎮定。
但身旁人又開口:“你來這遊戲,多久了?”
此話一出,又是更大的沖擊,将她從面前的一切事物中抽離,讓她稍稍沉浸的心情破裂。
她猛地回頭盯着這人,什麼都說不出來。但他顯然已經明白她想說什麼,隻開口道:
“不必掩飾,從你出現在這場宴席中,我就已經發現你了。
“你不是溫風。”
兩人用眼神沉默地對峙着,忽然,擂台上爆發出尖銳刺透人鼓膜的暴鳴。
一聲凄厲入骨的啼鳴,尾聲撕扯碎裂顫栗,伴随着崩裂的刀片,劃過所有人揪起的心。
擂台上,刀身已破碎,刀柄仍被緊握。
長姝顫抖的身體晃悠着,跪倒在了鳳骨刀的碎片中,膝蓋被刺出血,隐隐溢出鮮紅一片。
她跪卧着,匍匐在破碎中,久久不動。
衆人皆屏息凝神看着她。
久違的烏鈴搖響,傳來一聲宣判:
“四神堂齊風,守擂成功。”
江搖光腦袋裡還殘餘着嗡鳴,她目光一直停留在擂台上跪卧的長姝,下意識地詢問身邊的男子:
“她還活着嗎……”
桓谂目光打量着台上的人,若有所思,随後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搖光捏緊了衣擺。
要去看看嗎?
如果長姝真的出了事,是不是和她剛剛的不作為有關?
她趴在台上已經很久了,别人不知情,會不會她死了也無法被發現?
桓谂看着身旁的人眼中似乎已經有動搖的亮光,隻需他再稍微推波助瀾,就能用她的心軟和正義,除掉她。
“若是剛剛有人出手,她或許會逃過一劫。”
江搖光本來蠢蠢欲動,但一聽這話,回過味來,她轉頭挑眉:“既然如此,你為何剛才不上?”
桓谂展開折扇輕笑:“我為何要上?我知情,便要救她麼?”
江搖光被這人冷血到無語凝噎。
但她此刻有些自慚形愧。
這人起碼冷血得坦蕩,她卻懷着一顆有溫度的心藏身于集體意識中,期待着有别人能完成她的拯救欲望。
她有些詫異,詫異自己怎會如此畏首畏尾。
“那個小姑娘怎麼還起不來啊?”
“是啊,跪在那裡好久了……”
“要不要看看咋回事啊?”
“我不敢,隻要上了擂台就是挑戰者,這個齊風太狠了,不好對付。”
“那我也不上,等等吧,總有人上。”
當一起惡性事件發生,圍觀者多,并不意味着出手的人就會多,反而大家會躲在群體中,無意識将責任寄托給他人。
當衆人猶豫等待的時候,江搖光從人群中騰空躍起,飛身輕盈落在西擂台齊風的對面。
她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内心。
看到地上跪卧着失去知覺的長姝,江搖光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起來,她的身體還能跟随着本能站立,但雙眸已無法聚焦。
江搖光有些後悔,若是她第一時間不怯懦,也許這個小姑娘就不會變成這樣。
“她受傷了,沒有人管嗎!?”
江搖光刻意朝着高台上的人大喊,作為這場竟武會的發起者,他竟然縱容有心之人公報私仇。
高台上的男人看着底下這個貌似正氣凜然、一腔熱血、女扮男裝的人,隻感覺她的聲音和語氣,有些熟悉。
若是能再近一些,看得仔細一些就好了。
連懷瑾朝一旁侍從側了側頭,侍從立即搖鈴。
随後,底下暗門中走出幾人,跳上西擂台,将長姝擡了下去,擡下去的瞬間,江搖光看到她伸出一隻手指着地面那堆碎片。
“等等!”
江搖光立刻将地上碎片拾起,脫下短打外衫,包裹住碎片,塞到長姝懷中。
長姝立刻緊緊抱住,閉着眼不再有動靜。
擂台上頓時隻剩下江搖光和齊風。
搖鈴聲再次響起。
“挑戰者請自報家門!”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擂台上的兩人。
左邊是孤傲狠厲滿臉不屑的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