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什麼來了？”
正當江搖光詫異之時，身後轟鳴聲越來越大，仔細一聽，是無數男人有節奏的低吼聲，腳下地面微微震動，是他們整齊劃一的步伐。
從虛掩正門透過的那道縫隙中，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片模糊金赤色。
“吼！哈！吼！哈！吼……”
那片金赤色蜂擁而至，破門而入。
在場除了連懷瑾，其餘四人看到眼前景象都瞠目結舌。
隻見從正門湧入的，是一群和尚。
這群和尚可不一般，他們光着膀子，金絲紅錦袈裟垂在腰下如同裙擺，額間一點朱砂，脖頸挂着佛珠，胸肌飽滿，腰腹緊實，手腕帶着狼牙軟鐵套。
他們身上沒有出家人的靜逸平和，個個渾身散發着兇狠戾氣。
一進門就徒手劈開院中石桌，踢斷遊廊紅柱，破壞力極強。
江搖光不禁眉頭抽搐。
我勒個袈裟暴徒活閻王啊……
那群人像螳螂一般席卷而來，在魏府正院四處搜尋，江搖光等人在昏黑正廳内盯着外面的動靜。
突然，其中一個和尚朝正廳望了過來。
“這裡面搜一下！”
那個和尚招手，一衆人飛奔向正廳。
江搖光神經瞬間繃緊，晃眼的金赤色袈裟彙聚到一起，飛快地接近他們這邊。
“他們就在裡面！”
那群金赤色袈裟發現了他們，騰空而起，密密麻麻的腳沖着正廳裡的幾人踢來。
“姐姐……”
阿珑下意識撲到江搖光懷裡，韓慕戈溫風二人也警惕到了極點。
電光火石之間，連懷瑾旋轉銀铐暗扭，一整個正廳轟隆一聲飛快下墜。
“啊啊啊！”
“怎麼回事？”
廳内幾人搖搖晃晃，步履蹒跚，隻能抓住身邊的東西降低重心。
下墜的速度在放慢，幾人勉強能維持住平衡。
又過了片刻，“咣”一聲，正廳停穩。
江搖光擡眼一看，隻見正廳的門外一片漆黑。
連懷瑾起身，點燃兩盞油燈，他一盞，另一盞給了江搖光。
兩人提燈踏出正廳，外面變了天地。
這裡是一片空曠的地下空間，如果沒有這兩盞燈，将伸手不見五指。
連懷瑾和江搖光走在前面，溫風、韓慕戈、阿珑三人跟在後面。
“這是哪裡？”
江搖光疑惑發問，聲音不停回響其中。
連懷瑾：“鬼門石踐的内境。”
“内境？”
“内境中千變萬化，你們各自要當心。”
連懷瑾蹲下，用油燈照亮地面，腳下石闆露出雕刻的圖案，看不出具體是什麼，隻能看出是鱗片樣貌的花紋。
“這是什麼？”
“蛇尾。”
江搖光等人雲裡霧裡，溫風直接發問：“連公子，你能不能直說，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油燈在地上将幾人的身影呈放射狀拉長，在光影下斑駁出石闆的紋路。
連懷瑾觀察着紋路的方向，拎着燈起身朝東南方向走去。
“跟上。”
江搖光幾人立刻跟了上去。
“内境名為蓮花困境，腳下是一副巨大的石刻，圖為九蛇圍困一真龍。”
“這裡是靜虛寺設下的藏匿所。”
“他們很快會趕來，我們要盡快找到龍頭，離開這裡。”
韓慕戈思索片刻：“九蛇圍困一龍？什麼意思？”
空曠的地下場中，幾人的腳步聲回響不斷。
連懷瑾提燈走在前，江搖光則退步跟在後，緊緊拉着阿珑，她回頭叮囑溫風：“看好韓慕戈，别讓他給丢了。”
溫風轉頭瞄了一眼韓慕戈，頓了頓腳步，讓他走在前面，自己墊在最後。
連懷瑾平靜道來：
“如今天下混沌，九蛇代表九國勢力，他們自視為蛇，盤繞潛伏鄢洲大陸中環一帶。”
“地上這九蛇，等級各不同。”
“有三蛇、兩蟒、一蚺、一蛟、兩螭，共九條。”
“九蛇等級對應着背後的國家實力，中間圍困一虬，即真龍。”
他将油燈放低，前方的石闆圖案能看見兩隻鋒利的爪。
“這條身上有鱗有爪，至少是蛟，我們順着它的身體往前走，看看究竟是什麼。”
這觸及到了江搖光的知識盲區，她聽得稀裡糊塗，茫然地點點頭。
韓慕戈則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做的畢業設計名為《龍蛇之變》，立意君子當能屈能伸，有龍蛇之變。是科技交互類的水墨風格美術作品，裡面龍與蛇的外形參考了蛇化龍的神話傳說。
“成蛇之時，俯身草莽，待時而動，敗而不怨。”
“成龍之時，飛騰萬裡，遨遊九州，驕而不燥。”
他思索着，不小心把自己畢設緻謝引用的《莊子·山木》原句念了出來。
江搖光和連懷瑾一瞬間回頭朝他看了過來。
“你在念叨什麼？”
她詫異地盯着他。
韓慕戈扯了扯嘴角：“沒什麼，腦袋裡想遠了。”
江搖光故意狐疑地瞪了瞪他，轉過身繼續琢磨石闆的圖案。
連懷瑾擡眸望了他一眼，收斂了視線，不動聲色，回頭繼續走。
腳下的圖案露出了頭部。
“兩爪，無角，是蛟。”
連懷瑾停下了腳步。
石闆地上的蛟首兇神惡煞張着口，欲圖咬住前面的尾，那尾肥厚短粗。
他視線停了片刻，擡眸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截後。
“這是兩虬之一。”
說着他把油燈往旁邊挪，照亮右前方。
“這是另一虬。”
江搖光思索片刻：“那龍呢？”
背後突然傳來吼叫聲。
“他們在那邊！”
回頭一看，那群袈裟暴徒竟然追上來了。
“快吹燈！”
連懷瑾冷靜提醒，瞬間吹滅了手中那盞油燈，江搖光也立即吹滅她那盞燈。
瞬間，黑暗包裹了他們，整個暗境沒有一點亮光。
武僧們看到前方的光消失了，一時頭碰頭，腳踩腳，啧聲連連。
江搖光努力睜大眼，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正在迷茫時，左手被一隻微涼的手牽住，同時傳來連懷瑾平靜的聲音：“所有人牽在一起，匍匐前進。”
話音剛落，她的頭被他往下一按，跟着他緩緩蹲下，趴在了地上，她另一隻手慌亂地抓，抓住了一隻柔軟的小手。
“姐姐，我在這。”
阿珑捏了捏她的手，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