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謝未染所料,沒一會兒,她便看到了腳步匆匆的衛卯。
衛卯先朝謝未染點頭緻意,而後才面向黎青濃行禮,沉聲道:“麻雀已出籠,正在緊盯,是否要抓捕紅隼?”
“不急,讓他們走遠點兒。”黎青濃語調寡淡,“換掉關鍵節點,如果必要,一個不留。”
“是。”衛卯表情嚴肅地回應。
“去吧。”黎青濃示意衛卯退下,而後轉眸看向謝未染。
衛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謝未染一眼,垂眸離開時滿眼都是看“真勇士”的複雜,陛下對這位真有耐心,尋常人可沒有這麼待遇,先前獲得這個殊榮的是陛下的父兄,就是都沒了那倆。
謝未染對上黎青濃的視線,“麻雀?”
“永王的遺腹子。”黎青濃語調微涼。
謝未染心頭一跳,“那紅隼?”
“程越的私軍。”黎青濃幽幽吐出幾個字,視線倒是緊盯着謝未染。
程越是永王妃程魚的父親,同時也是朔州軍的将領。而永王,正是當今聖上那位死因被捂得死死的兄長。
永王和戾帝的死訊同時傳出,永王又是一副興兵逼宮的架勢,雖然被攔在了绛州,但入上京後便随即身亡,因此才有傳言說新帝是殺兄弑父上位。
謝未染人有點麻,嗯?永王的遺腹子,程越的私軍,這家夥剛剛說要幹嘛來着?換掉關鍵節點?一個不留?這是要劫持?
程越的目的顯而易見,必定是扶持那個遺腹子上位,這樣看起來,新帝遇刺的事八成和他脫不了幹系。
這事兒要是攪合進去,那恐怕是真要變天了。
“有把握?”謝未染眸光微凝,表情嚴肅。
黎青濃神情微妙地打量了謝未染一眼,“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挾天子以令諸侯。”謝未染随口答完,眉宇間若有所思,“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朝堂上的阻力不會小。”
黎青濃好整以暇地盯着謝未染,“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解決?”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簡單來說,拉一派打一派,總不能獨自對抗所有人吧?”謝未染回道,“前提是,你在這些人裡有顯著的優勢,如果你想當那個話事人的話。”
黎青濃聞言輕笑了一聲,饒有興緻地說,“正确,但不夠具體。”
“再具體,就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謝未染一攤手,表示沒法再具體了。
黎青濃盯着謝未染,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嘴角,話音幽幽,“再具體,你就跑不了了。”
“現在就能跑嗎?”謝未染揚眉。
黎青濃深深地看了謝未染一眼,嗓音清淡,“可以,别被我抓到。”
“那還是讓你少受點兒累吧。”謝未染聞言輕聲笑道。
黎青濃面色如常,“決定了?”
“提前說好,如果什麼時候發現理念不合,我還是會跑的。”謝未染嘴角噙着笑。
黎青濃對此不置可否,反正跑不跑得了就看某人的本事了。
【啧啧啧,可算是邁出這一步了。】
【好耶!穿越不造反,和鹹魚有什麼區别!】
【那也得一步一個腳印,所以接下來該幹嘛了?】
【别急别急,所以畢青到底是什麼身份啊?怎麼感覺哪哪兒都是她的眼線?】
氣氛短暫地安靜了片刻,靜到隻剩下輕微的呼吸聲流連在耳邊。
謝未染略頓了頓,轉眸看向黎青濃,“你在這兒應該待不了多久了吧?”
“怎麼,想趕我走?”黎青濃似笑非笑地問。
謝未染否認,“我可沒這麼說,再者,這不顯得您優秀嘛。”
“乖覺。”黎青濃的笑意在喉間滾了一圈,頓了頓,才緩聲說:“水泥。”
“還惦記呢,我這兒人手不夠啊。”謝未染很是無奈地說。
黎青濃略一沉吟,說:“這的确是個問題,我會知會稷山縣令,你可以到縣中各處招工,至于绛州的其他地方,暫且緩緩。”
啊?謝未染有些懵,不是,現在逆黨都這麼有門路的嘛?
謀反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黎青濃見謝未染表情不太對,眉宇間萦繞着幾分困擾,“實在不行,澤州……”
“哎不是不是,稷山縣就不錯了,哪能一口吃成胖子。”謝未染忙道,畢大老闆,有困難是真解決啊,但是現在就先不必了,跨州府行事要處理的雜務就太多了。
黎青濃略一颔首,“嗯,也好,盡可能提高産量,不必擔心銷路。”
行,畢總威武霸氣。謝未染彎彎眉眼,“好哦。”
黎青濃眉眼微凝,面無表情地看向謝未染,半晌,才沉沉道:“遇到任何問題,去信給我。”
謝未染很是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嗯?她難道長了張很不讓人放心的臉嗎?
黎青濃将手指放到嘴邊,吹響一個口哨。
夜空中,有一道嘹亮的啼鳴做出回應,與此同時,一抹白色以極快的速度俯沖下來,落到了黎青濃擡起來的手臂上。
那是一隻雪白的遊隼,一落下來便揚了揚頭,表情很是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