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問:「聽清了嗎?」
宋汝瓷誠實承認:“沒有。”
系統:「……」
這就和角色無關了,是宋汝瓷自己生了病,會有一部分數據混進來,原本渣攻并沒有“梅尼埃病”,這種病會導緻聽力下降、耳鳴和反複突發的劇烈眩暈。
宋汝瓷的聽力下降非常嚴重,這副助聽器已經不夠用,徐祉安每次找他,包廂裡煙霧缭繞,又很影響看口型。
基本什麼都沒聽清。
「算了。」系統沒細究,問題應該不大,一切都在按着劇情走,「沒關系,徐祉安今天會送你回家。」
「從今天起,你會借住在徐祉安的私人别墅裡,陪伴他,安慰他,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當然,按照劇情,這隻是宋汝瓷視角的自以為是。
徐祉安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他也根本不脆弱、不痛苦。
他是條自負的毒蛇,最喜歡玩弄人心,喜歡看别人為自己扭曲、掙紮、痛不欲生,喜歡教唆人陷入絕望乃至精神崩潰,他的一切惡念隻在穆鶴面前收斂。
而宋汝瓷是他愚蠢的獵物。
毒蛇的獠牙已經紮入宋汝瓷的脖頸,隻等着注入毒液。
宋汝瓷背誦了一遍劇情,和系統接好了頭,撐膝起身,因為腿麻微微晃了下,脊背就被一條手臂攬住。
徐祉安溫聲問:“又頭暈了?”
宋汝瓷不擅長說謊,看了看飛速消失的系統,含糊着點了下頭。
這一幕落在徐祉安眼裡,嘲諷更甚,他已經認定了宋汝瓷是個虛僞又滿口謊言的小醜,心裡越輕蔑,神情反倒越柔和:“你需要休息幾天,我和老闆關系還不錯,替你請了假。”
說着,他握住了宋汝瓷的手。
宋汝瓷的手很幹淨,手指修長,他的膚色有種異于常人的冷白,甚至能看見淡紫色的經絡,掌心卻很柔軟。
“和我回家好嗎?”徐祉安幫他整理好吊墜,系好襯衫的扣子,引着他走向自己的車,“我付你這一個星期的錢。”
他握住宋汝瓷的手腕,攥得很緊,身體壓近:“我需要你,汝瓷,我痛苦得快死了,你救救我……”
宋汝瓷幾乎被他按在豪華跑車上,微仰着頭,認真看着他的口型。
這種神情過去少見,是因為宋汝瓷這次和系統碰頭,聽說隻剩三十天就能殺青,于是出現了新的工作熱情。
宋汝瓷自己的人生很無趣,所以他很喜歡替朋友來上班。
但人上班久了,就會喜歡下班。
這是自然規律。
下班前的工作熱情是會反常升高一些的。
徐祉安卻皺了下眉,他不喜歡這種視線,隻覺得渾身不适:“……怎麼了?”
“沒什麼。”宋汝瓷搖頭,他問徐祉安,“很難受嗎?”
徐祉安皺緊眉。
宋汝瓷擡手,輕輕抱住他,因為沒有多少和人相處的經驗,這動作做得很生疏。
系統臨跑前囑咐宋汝瓷要敬業、要熱情、要主動,要盡量代入角色。
宋汝瓷實在不擅長代入角色,所以他決定用認真的态度補足。
“難受就不要說話。”宋汝瓷認真念台詞,“我陪你,不用給我錢,給錢就是生意了,我不想和你做生意。”
宋汝瓷說:“我想你開心一點。”
徐祉安盯着他,仿佛第一次好好看這個人,神情匪夷所思。
他本身就熱衷于玩弄人心,當然最看得出花言巧語、言不由衷。
他自然看得出宋汝瓷的認真不摻假。
……開什麼玩笑?
徐祉安像看着個怪物,他手裡還握着宋汝瓷的手腕,似乎這是什麼燙手的烙鐵,下意識松手甩開。
宋汝瓷的變化讓他煩躁,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隐約失控,暫時還無法察覺、無法推論,隻是叫人心煩意亂。
手機震了幾聲,是三人小群,跳出另外兩人的未讀消息。
徐祉安走遠,來到燈下查看。
【祝燃:怎麼樣老徐,渣男上鈎沒有?發張照片過來啊,我好認認人。】
【祝燃:為了這場戲我可都開始學習了!你們不知道我爸樂成什麼樣,還以為我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給我們家公司全員獎金翻了一倍。】
【盛鋒:我在宿舍,穆鶴今天又做噩夢了。】
徐祉安看着最後一條消息,瞳孔深了深,收起手機。
他回到車邊,拉開車門:“走吧。”
宋汝瓷似乎在出神,眼睫低垂,眉宇淡白,額發被風稍稍掀起,看到他的影子,才擡起目光,神情很認真關切。
沒人知道,這麼一個表面上看起來美好的人,逼得穆鶴痛苦到幾度自殺,至今仍然要靠藥物和别人的陪伴才能勉強入睡。
宋汝瓷怎麼會因為别人過得不好就心生同情?宋汝瓷當初抛棄穆鶴,切斷了一切聯系,跟着比賽隊伍出國鍍金,從頭至尾甚至沒有生出過半分猶豫。
一切都是表演,沒想到這人演技這麼高,居然連他也能騙過。
徐祉安隻覺得諷刺作嘔:“你想救我嗎?”
“救不了,我陪你。”宋汝瓷搖頭,這世上沒有誰能救得了誰,“我去你家陪你住……三十天。”
他有倒計時,他和系統商量好了,在三十天後準時跳樓死遁:“我還有三十天。”
徐祉安嗤笑。
不以為然。
“好啊。”
他讓宋汝瓷這個幾乎害死别人的兇手坐進後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