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髒,陸先生。”
小漁并沒有繼續伸手,指尖蜷進掌心,兩隻手整齊劃一地窩在腿間。
但他也沒有停下解釋:“我進門的時候擦過手了,幹淨的。”
陸宜銘:……
他沒理,低着頭,安靜為自己換藥。
小漁也不急,就那樣看着陸宜銘的動作,對方還什麼反應都沒有呢,他反而先開始龇牙咧嘴。
仿佛那個皮肉綻開、血凝在創面的人不是陸宜銘,而是自己。
如果自己現在是小狗就好了,他可以幫陸先生舔舔傷口,說不定一會兒就好了。
但可惜他現在是人,舔完陸先生可能會把他趕出去。
而事實是,就算他沒上嘴,陸宜銘也很想把他趕出房間。
陸宜銘能感覺到池漁的鼻息,熱氣騰騰,明明隔着距離,本該涼一些的,但陸宜銘就是覺得被氣息觸碰到的肌膚開始發熱。
像過敏一樣,熱度從手臂傳至大腦,疼痛都不明顯了,他隻覺得熱。
陸宜銘往側邊偏去,繞開池漁的呼吸。
對方依舊安分,好好蹲坐着,沒有要僭越的意思。
但随着自己側身的動作,池漁也跟着側過來,還保持着原本的距離,與他同步繞了個角度。
陸宜銘覺得手臂更熱了,傷口滾燙,仿佛白細胞圍在四周過國慶。
他咬緊後槽牙,下颌線條繃直,嘴唇抿成一條線,連眉間縱向都有了溝壑。
突然,那份灼熱的氣息消失了。
陸宜銘看見池漁收縮唇珠,嘴收成一個小小的圓,在圓的正中央,起了風。
“呼——”
一個他最不待見的人,正蹲在自己面前,為自己吹傷口。
陸宜銘感覺自己的教養正在沖破臨界點,他無法判斷事情發展方向的正确性,他隻知道自己不該允許對方靠那麼近。
低啞的聲音再次在房間裡響起,這一次,陸宜銘帶了指令。
“離我遠點。”他聽見自己尾音打顫,顯然并不适應池漁剛剛的動作,“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小漁知道自己不該有異議,作為一條好小狗,聽主人的話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他也保有抗議的機會。
以前陸先生也會要求他做這個做那個,大部分時候小漁都會聽話,但偶爾的偶爾,小漁也會叛逆——“叛逆”這詞是陸先生對他的評價。
比如自己偷吃貓粑粑被陸先生發現時,自己會趁亂吞咽,比如做拒食訓練時,自己有時候也會偷吃一口,又比如自己心情不好時,就算陸先生叫自己他也會假裝沒聽見不搭理對方。
大部分時候,陸先生都會無奈地摸着他的腦袋,說他是“叛逆小狗”,然後遂他的願,不再強迫他聽指令。
所以現在,他聽到陸先生的要求後,第一反應就是搖頭:“我沒有自己的房間,這裡就是我的房間。”
陸宜銘被池漁的話一噎,一直到自己換完藥放回衣袖,都沒有回答。
他兩隻腳都放到了地毯上,池漁依舊蹲着,仰起頭,深棕色的眼瞳明亮而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