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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看到宣嬰和青龍走了,月老回辦公室了,進門還正好看到一個沈選在幫他整理毛線。
月老爺本來以為竊喜的關系戶要趁此機會狠狠地排擠他。
沒成想,他和大将軍一模一樣的脾氣被沈選已經摸透了。
“我也會打毛線,您看,這樣可以嗎。”沈選的聲音讓宣嬰淪陷,也讓月老的傲嬌小公舉心理掉線了。
“走開!”
“我,我自己會!”
月老也嘔氣和宣嬰一樣嬌羞地跑掉了。
……
沈選後來在宣嬰的手上辦完入職,就改成搭地府地鐵回上海了。
沈選在車上也一直沒有睡着,想的都是那個時候。
他依稀在想,記得年幼時,爺爺沈嚴曾問過孫子将來要找什麼樣的妻子。
沈選想起家裡的老相框有一個花旦。
那個人就是他的夢中情鬼。
“我要娶的媳婦,要漂亮到像畫裡走出來的。”
“他的臉要像紙一樣白。”
“眼睛像墨團點的。”
“嘴唇血紅似人血。”
他說的東西最像的就是城隍廟供的紙紮人。
所以他恪守這個标準找到了傳說中的陰曹地府,立志嫁給年輕漂亮的城隍爺,此生一起享用貢品辣條娃哈哈。
現在紅線的一頭已經延伸了出去,他就看宣嬰上不上鈎了。
誰說地上一天,天上十年是困難,不守廟宇清規的金華遊散鬼仙和一個凡人,定也可以一起入戲,祝禱人間,締結良緣。
但他不知道,宣嬰今天的腦子都大了:“我隻有皮,又沒有骨肉,五官,器官,我連心都早就不知道丢哪兒了啊,我的心好痛,這是怎麼了。”
抓頭撓腳的宣嬰真的能感覺到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哪裡都痛的睡不着。
肚子都吃飽了,他還在使勁地吃喝,以前隻要不開心,就隻能把喜歡的東西都吃了,但他今天給了沈選一口。
問他什麼,他完全不知道,理由是很複雜的。他這個隻知道吃的腦子也是真的不好使,怎麼老是想不通最簡單的事。
1938年以來,他好像在做一個醒不來的夢。
夢裡最多的不是别人,是來不及說一句話,是從很多人的不幸中負有罪孽的他自己。
“……老子可算沒有當初吃了他太爺爺,現在又吃掉這份“外賣”。”
宣嬰突然身體前傾,朝沈選白天來上班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沈樵,我真的很抱歉,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對不起。”
“從頭到尾,是我對不起沈家所有的人,傷害了他們,也害死了一個根本不應該死去的你。”
他的拳頭抓緊用了些力氣捶打頭部。
他看起來手心在出汗,需要一個人像白天的沈選那樣溫柔地抱抱他。
“我絕對不會吃了他。”
宣嬰有點自責難過到說不出話的聲音憋出了一聲難聽奇怪的吸鼻涕,他用埋下頭的動作将自己蜷縮起來:
“但為什麼他對我好,會讓我覺得,我自己的心裡更難受,反而更覺得對不起你們了呢。”
……
一晃眼就過了好幾天。
沈選在金華府都管上人事行政(跑腿)快三天了。
他的工位目前還是在月老祠,對門的那個廚房就是人們常說的竈王爺辦公室,也叫東廚司命。但這個竈王爺是金華府專屬的職工,和他一樣,東邊的梅葛二聖傳說是染織業的祖師爺。舊時的染織店在祭祀的時候,常常焚燒一種“紙馬”,這“紙馬”由五色紙或黃紙紮成,上面印有梅葛二聖的神像,但一座城隍廟也都有配置不同的梅葛二老們。
土地月老竈王等等,每座城市都是同神位,但不同名的“官”在擔任。
這幾天的沈選好不容易認全大家的職位,他辦公室内部的上下關系也在有所發展。
沈選這個下級每天早上都會态度積極地打開了電腦。
按下開機鍵,他的心情像是即将開打一場仗,辛福地搓了搓手指邊的香味,他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是一上班就被宣嬰的香氣包圍……
可當他手指關節在鍵盤上發出陣陣敲擊聲時,做完任務的交接人都是土地公公和竈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