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需得對鏡兩個時辰以上,我……”何歡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他原本定型的樣貌,便有三分像王憐花、三分像水母陰姬。而早起易容為女身,塗抹時無意便模仿了熟悉的女子。此刻與水母陰姬站在一起,便有五分相像,隻是神态眉宇之中更添修飾後的玉潤嬌态。隻消熟悉水母陰姬之人,便能從何纓身上找到水母陰姬的影子。
“不過,有心人隻消一想,還是會将何纓與何歡聯系起來,屆時……”宮南燕在一旁提醒。
“屆時在他們眼中,我便有兒女雙全,隻是之前不曾公之于衆,不也很好?”水母陰姬自然而然道,她又看向何歡,眼中含笑,“而且,做我的兒子,和做少宮主還是有些不一樣。至少,不會再有人置喙你離宮之事。”
原來,她并未忘記昨日萬秀對何歡不滿一事。隻是事發突然,又牽扯衆多,她并未當場發作。
畢竟當初她盛怒之下,逼何歡離開神水宮。她将何歡視若親子,對他自然與尋常弟子不同。反思過後便借放出小雪、允許宮南燕傳信服軟。然而她生性冷傲,不屑将此事告知他人。在不知情的萬秀等人看來,三年前何歡的離宮便是他不知感恩,受外界迷惑,惹得宮主暴怒後還執意要走,與神水宮割席。
此次如果能借機坐實他與水母陰姬的母子關系,便隻是家族糾紛。這樣一來,水母陰姬不至于寒了替她着想之人的心,也能讓她們對何歡重新發自内心的接受。
“好,自是極好,連我都要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真是你的孩子了。”宮南燕調笑。
……
放課後,弟子們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聽說,少宮主又出門了。”
“這次估計隻去三兩天,聽說是替神女置辦衣物去啦。”
“沒想到宮主竟然有個女兒……何纓神女長得真好看,我每次同她搭話都臉燙得厲害。”
“我也是我也是,她好可愛,才到我這裡!”身量較高的女弟子比劃了一下下巴的位置,笑眯眯的,“好想把下巴放在她頭頂蹭一蹭啊。”
“好啊,你居然仗着身高想這種事,我這就把你的龌龊心思報上去,治你個不敬神女之罪!”
衆女笑作一團。恰逢此時,有一身着白色僧衣,面容姣好的和尚路過,見狀停在不遠處,沖這邊鞠躬,“阿彌陀佛。”
“呀,是無花大師。”有人發現了他,連忙拍了拍身旁女伴,大家紛紛站起身回禮。
“大師好。”
雖然經書聽不太懂,聽經文時也容易犯困,但這段時間大家已了解無花大師為人和善,并不古闆,甚至還有些風趣幽默,和曾經傷害過她們的男人并不相同,也就對他親切起來。
“叨擾各位女施主了,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過來,隻是昨日講經結束整理經文時,發現有一頁筆摘不知遺落在何處,故而前來尋看。倘若各位女施主見到一頁抄經紙,上書‘如是我聞’的,還望替貧僧留存。”
“應當是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
衆人相互詢問,皆是搖頭。
此時,一陣香風送來,伴随着輕盈腳步,有女子溫言含笑,“大師丢的,可是這頁《妙法蓮華經》?”
正是大家讨論的“何纓”神女。她緩步走來,裙擺搖曳,恰如水中盛開的潔白蓮花,一雙含情秋瞳,讓人見之欲醉,手中捧着的,正是一頁抄經皮紙,在泛黃紙張襯托下,更顯得素手纖纖,嬌嫩柔弱,讓人想要一握柔荑……
有人已經握上去了,正是剛剛被治了不敬神女之罪的高個子女弟子。她一手握住何纓手掌,一手抽出經文遞給旁邊的同伴,“真巧,我們正聊到這個呢,神女從哪裡發現的?”
同伴們也不知哪裡來的好奇心,傳閱了一遍,感歎道,“呀,真的呢,開頭正是如是我聞四個字!好巧!”
她們心滿意足後,由外圍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弟子,将經文遞給了無花,對方微笑着接過,道謝施禮,随即原路折返回去。隻聽見後面何纓神女依舊聲音柔和嬌美,将撿到經紙一事娓娓道來。
“昨日……我自水中将它拾起,見字迹竟還清晰如初,心生好奇……經文……故而前來……”
随着無花走遠,再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他回到與其他地方相隔甚遠的孤僻院落,将那頁《法華經》攤在桌上,在一旁落座,盯着那頁經文,眸中晦暗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