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說留下的是何歡,如今格外想要離開的也是何歡。曲意本是崇尚心外無物,可彈琴之人卻别有所求。他隐藏的很好,隻是何歡湊巧在王憐花熏陶下對此有所研究。
他所求之物,必定無法光明正大的宣諸于口,不然隻消告訴水母陰姬就可,為什麼要借撫琴吸引一衆單純的女弟子前來?為今之計,少與他交際,再将這事告知水母陰姬最好。
然而還留下的弟子們,或多或少都對無花有些好感。她們與無花交談,何歡不放心置她們于不顧,隻得在一旁安靜聽着。
……
“竟還有這種菜,隻用豆腐就能做出肉的味道嗎?當真神奇。”饒是何歡對他生出了警惕,也不得不承認無花非常擅長與人交際。與宮中弟子們聊佛經是聊不出一二的。何歡本以為她們淺談一兩句便會離去,不料無花竟自然而然與她們談論到了吃食。
食色性也,少有人不感興趣。以此為引,便可滔滔不絕。
“是啊,連我都好奇起來了。素雞素鴨倒也罷了,炒素蟹粉是何滋味,真想嘗嘗。”一弟子憧憬道。
“我聽說,螃蟹死去便不能再食用,因而難以運輸,宮裡也吃不到螃蟹呢……啊,是不是不該在大師面前說這個?”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隻是我等僧人行走江湖,倘若這也聽不得,那也聽不得,不如滅五感,待在寺廟中固步自封。”
大家被逗樂,笑作一團。
阿蕪突然問何歡,“神女,你吃過螃蟹嗎?”
何歡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此物的确…别有滋味,隻是吃起來手段麻煩。”
“那神女吃過炒素蟹粉嗎?味道當真一樣?如果一樣,我們宮内也可以學來試試。”其他女弟子也聽得見阿蕪與何歡的問答,興緻勃勃的問。
“不曾吃過。這齋菜聽起來很是麻煩,我等應當吃不上吧。”
說到這裡,何歡卻想到一人。
對方肚子裡簡直有一部美食經,據說是因為朋友遍天下,朋友之中的名廚也格外多,因此各地美食都能品嘗到一二。他與何歡聊天時,還說到自己與苦瓜大師是好友,他最自豪的竟然是這朋友燒得一手好齋菜。不知這齋菜中,可有炒素蟹粉……
“神女,你想起什麼,笑的這般開心?”
何歡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原來笑了嗎?他有些不好意思,“剛剛想起舊日友人,他對食物一道頗有研究,與我講過很多趣事。”
衆人的注意力瞬間便轉移到何歡這個友人上了。
“她與神女是怎麼認識的?”
“在酒樓裡,他見我形隻影單,就主動相邀,與我同坐,還請我吃了一頓飯。”
“真是位爽朗的女俠。”
“适合入我神水宮”
衆人啧啧稱奇。
何歡聞言眨了眨眼,卻沒有反駁。
确實,如今我是女子身份,那麼讓我稱為朋友,還如此不設防的,應當也是女子。隻好委屈一下陸小鳳陸大俠了。
報時的鐘聲響起,衆女驚呼,“呀,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快快回去吧,明日還有早課呢!”
與無花道别後,她們腳步輕快的離開此地。
何歡離開前,鬼使神差地轉頭看了一眼無花,卻見他在拭琴中也正巧擡起頭來,與何歡遙相對望。
他微笑點頭示意,露出坦然之色。
何歡猶豫了一下,也向他微微颔首。
……
第二天一早,何歡去拜訪水母陰姬。
“進來就是,何必拘泥虛禮。”水母陰姬自練功台上下來。練功台為一蓮花狀坐台,放置在神水宮引來的瀑布之下,水母陰姬從瀑布中走出,衣裳依舊幹爽整潔,不沾水汽。
何歡道:“我想同您聊一聊無花大師的事。”
他将事情經過細細道來,水母陰姬坐在桌旁,一邊飲茶一邊聽他的擔憂,待他說完,遞過一杯茶。
“飲吧。這是自少林寺取來的禅茶,今年新得的,你能品出什麼?”
何歡有些不解,然而他仍舊細觀茶湯顔色、将茶放在鼻下細細嗅過,又輕抿一口,“湯色明亮,入口帶有蘭花香氣,還有明顯岩韻,這……”
“沒錯,這是少有的大紅袍,即便少林寺精心培養,一年産出也不過一斤之數,與黃金幾乎同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