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男人心平氣和的提問,辜蘇再次拜托系統,沉浸式回顧了一遍當年發生的事情。
她閉上眼,仿佛還能感覺到血從喉嚨的傷口處往外湧的聲音。
那是一種生命流逝的嘶嘶聲,伴着尖銳到令人忍不住失聲尖叫的疼痛。
可她叫不出來,她的嗓子已經啞了。
冰涼手背忽然被一隻大掌覆上,辜蘇纖長睫毛顫了顫,沒有睜眼。
他沉默着,任由她整理着情緒,回憶遇襲時的細節。
片刻後,她微微擡起眼睫,指尖輕顫,在手機上敲下一行字:
【我猜,是八年前死掉的那個人,他的親人想要報仇,但我沒看清臉】
對方戴着兜帽和口罩,隻露出一雙難以分辨的眼睛。
他握着刀揮向她時,她清楚地看到,為了防止留下指紋而戴在他左手的黑色手套,尾指的部位,幹癟空蕩。
那是個斷指人。
這個特征并不常見,而恰好,她就認識一個這樣的人。
她知道是誰,原主也猜到了,但正因如此,才更不想說破對方身份。
坐在她對面的楚沉則凝着那行字,意料之中的答案卻叫他的心沉到谷底:
他注意到辜蘇的用詞,是“死掉的人”,而不是“你殺死的人”。
她知道他是無辜的。
可她還是當庭作了僞證。
謊話連篇的小騙子。
楚沉面色陰晴不定,過了片刻才穩住情緒:
“那個人,被抓起來了嗎?當年,你傷得這麼重,是誰救了你?”
辜蘇放在膝蓋上的十指驟然收緊。
……
八年前。
S市濱江體育館,拳擊館的選手休息室内。
脖子上挂着工作證的曾程,一敲開休息室的門,就聽了一耳朵葷段子,笑嘻嘻地湊到選手堆裡去:
“你們在說哪個寶貝?”
他口中的寶貝指的是拳擊寶貝,也叫舉牌女郎,是指拳擊賽中場休息時,舉着寫有回合數牌子,繞場一周的性感女郎,硬性要求是長相和身材,同時也是一場拳賽的顔值擔當。
與極緻的暴力相伴而生的必然是露骨的性,觀衆的腎上腺素被粗暴野蠻的原始搏擊拉高後,如果能夠同時一飽眼福——必然有大把頭腦發熱的傻子願意掏錢下注。
但被撩撥得蠢蠢欲動的,不止是觀衆,選手們私下裡也會讨論她們的身材與臉蛋。
此時聚在一起的選手見曾程來了,其中與他相熟的一人解釋道:
“在說那個金發的,聽說是兼職,人還在讀大學,那身材你見着沒?絕了!”
曾程立刻會意,随大流地附和了幾聲,又有人笑嘻嘻道:
“我們楚哥不是有個妹妹嗎?那天她來看比賽,我遠遠見着,盤靓條順,長得跟仙女似的,你說她什麼時候能來給我們舉次牌啊?”
曾程立刻翻了臉:
“你别仗着楚哥不在這就胡說八道,他多寶貝他妹啊,怎麼舍得讓她穿成那樣給人看?”
“一份工作而已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不是過得挺窮的嗎?我之前泡的妞說,舉一場比賽能拿小一萬,我去,差點比我都拿得多!楚哥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兄妹在一個場子,他又是這一片的拳王,還能叫人欺負了她?”
“就是就是,大不了咱們不睡她,就隻看看——”
曾程打斷他,闆起臉警告道:
“這些話别當着楚哥的面說,不然到時候挨一頓揍,别怪我沒提醒你。”
幾人見他真有點生氣了,忙嘻嘻哈哈插科打诨把這事圓過去了,曾程也就順着台階下,找了個借口出門,卻在門口撞見了面色陰冷的楚沉。
他後脊一陣發麻,忙小聲叫人:
“楚哥。”
楚沉咬着牙,太陽穴微微鼓起,單手撥開他,擡腿就朝休息室的門踹去。
巨響震耳,鎖頭破碎,随着金屬落地的當啷聲,大門應聲而開,狠狠地撞在牆壁,又回彈回來,被他一腳抵住。
暴戾黑瞳壓着山雨欲來,他走進門内掃視一圈,沉沉道:
“剛剛說話的是哪幾個。”
休息室内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扭頭看他,有人面無表情,有人不懷好意,還有人隐含擔憂。
曾程在他身後扯了扯他胳膊:
“楚哥,算了算了,比賽要緊,要算賬也等比賽完了不是?你家蘇蘇還等着你賺獎金回去給她買大房子呢。”
楚沉深呼吸幾口,鎮定下來,隻是臉色依然陰沉,一寸寸掃過在場衆人,冷聲道:
“再讓我聽到你們誰背後議論我妹,以後就固定跟我對練。”
在場衆人無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