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笑眯眯問。

“不了，謝謝陳哥。”楚沉已經拉開包廂門，擺了擺手，“我走一段路再打車。身上有煙味，散完再回去。”

等楚沉離開，包廂裡沉默片刻，陳老闆突兀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還拳王，都過氣八年了，誰還認得他楚沉？真當自己還是當年那隻老虎呢！蹲一回大牢，都變小貓咪了吧？”

另一個在陳老闆拳場當教練的男人附和道：

“你見着他剛才低頭的樣子沒？八年前看他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誰能想到他有今天？”

第三人小心問陳老闆：

“他可是殺人犯！陳老闆，你真的敢用他？”

陳老闆無所謂地擺擺手，方才的醺醺醉态消失無蹤：

“嗐，還不是因為穆氏國際的穆總……我可打聽到了，穆總從前沒被認回去的時候，他倆之間有些恩怨。

“穆總同意接手集團的條件之一，就是搞楚沉，說不定當初的殺人案也是順勢而為……現在人家出獄了，穆總那種身份的人，總不好再親自下場搞他，掉價。不如我給他使點絆子，掏空他的家底，穆總知道了，心裡一高興，城東那個别墅項目，說不定能給我透點底。

“退一萬步說，就算穆總把這人抛到腦後了，至少我還能從他身上榨點現金流，怎麼算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言語間，商人的精明本質暴露無遺。

曾程坐在一旁，自楚沉走後，一直一言不發。

有人看他那狀态，不放心，直截了當地問他：

“小曾啊，你以前受過楚沉的恩惠，不會把這事告訴他吧？”

曾程擡了擡眼皮，神色冷而硬，吐出二字：

“不會。”

……

今夜無月，星光晦暗，看不清前路。

楚沉讓出租車停在小區外一段距離，付錢時還有些磕絆。

入獄前現金支付才是主流，他用不慣支付寶。

可惜司機沒有零錢可以找，并用一種看山頂洞人的眼神看他。

楚沉心底某處被司機的眼神刺了一下，低頭沉默着掃碼付完款。

踏入公寓樓的老舊電梯時，有具高大身軀自電梯内邁步出來，與他匆匆打了個照面，接着便各讓半步，側身擦肩而過。

二人身高體型都相去不遠，但對方一身高定西裝包裹着緊實飽滿肌肉，步伐沉穩，皮鞋锃亮，可以想見幾乎不必踩在室外肮髒的地面。

對方走過去時，舉手投足間攜着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楚沉并不畏懼。

但足以引起他的警覺。

這隻是一棟不起眼的回遷樓，來來去去的都是租房的普通打工人。

稍微要點面子的藍領都不會往這裡跑，而面前這個明顯身居高位的總裁範的家夥，竟然會突兀出現在這兒。

總不能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疑，叫他駐足回首。

正巧，對方也停住了腳步，微微側身看他，四目相對。

四周一時寂靜無聲，像按了暫停鍵。

樓道燈光慘白地照射下來，将二人面容映得清清楚楚。

對方相貌比楚沉多了幾分威嚴貴氣，頭發打理精緻，臉部輪廓鋒銳，面無表情時，能叫下屬開始戰戰兢兢地自覺反思是否犯錯。

楚沉則更偏向江湖氣，直鼻寬額，星目劍眉，短發修飾得臉型硬朗挺括，早年間還帶着股天真的悲天憫人面相，如今那抹悲天憫人已被陰郁内斂替代，因此整個人看上去如一柄收在鞘中的殘劍，沉默，低調。

楚沉覺得對方這張臉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不過兩三秒的功夫，那人向他輕輕颔首，回身遠去。

那人西裝革履的挺拔背影消失在逐漸閉合的電梯門後。

楚沉甩甩腦袋，不再多想，坐電梯來到出租屋前。

一打開門，就聽到合租室友尖叫雞一樣的嗓門：

“哇！我要是你，我就答應他了！你知道他是誰嗎？穆氏國際總裁！他手上随随便便一塊表就是我們十輩子都賺不到的錢！而且他還在追你诶！你就不能拿着他的錢去養你男朋友嗎？”

楚沉眉頭一皺，快步走進去，看見客廳裡，辜蘇被一對情侶室友夾在中間，剛剛說話的就是情侶中的女生。

那男生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看到楚沉回來了，連忙捅了捅女朋友。

女生被楚沉身上低氣壓震懾到，悻悻住了嘴，對辜蘇使了個眼色，便拉着男朋友進了卧室。

客廳裡幾秒之内便恢複了甯靜。

二人遙遙相望，楚沉不知道辜蘇在想什麼，但他知道，他的心已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