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于他最後一個提議,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我想再看看。】
她寫道。
手機的求職APP裡顯示,過去的幾天裡,她投出268份簡曆,有回複的是12份,其中3名HR對她的工作履曆和環境表達了嘲諷,直言她投自家崗位屬于自不量力。
剩下的9份,都是拒絕。
她一次也沒有對楚沉抱怨過,但是楚沉卻在餐桌上察覺到了她提到工作時,明顯的沮喪和心不在焉。
入夜後,等她睡着,他偷偷用二人逃出孤兒院、重獲新生的那一天作為密碼,解鎖了她的手機。
看着求職APP裡慘淡的戰績,他拉黑了那三家嘲諷她的公司。
将手機放回床頭櫃的時候,他半跪在床前,手指不知不覺撫上她柔嫩脖頸,那裡橫着道猙獰的疤。
手指靜靜地放置在那裡,直到他手上溫度緩緩将她脖頸捂熱。
不知想到什麼,他眼中流轉着陰郁狠厲的光。
半晌,楚沉傾身,在熟睡的辜蘇耳畔輕語:
“蘇蘇,我回來了。所以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我會保護你的。”
……
拳擊館的開業儀式就在一周後。
開業當天,所有員工都要到場。
楚沉為了門面,臨時給自己買了一身稍貴的運動服。
即使是以寬松為主的設計,也被他穿得宛如高奢,隔着布料都能想象出底下飽滿的肌肉線條。
至于他原來穿的那一身衣服,被他臨時存在了拳擊館的更衣室裡——
他沒辦法對辜蘇解釋,自己哪來的錢買這身昂貴的品牌運動服,于是隻好計劃回家之前把這身衣服換下,從此隻在拳擊館穿。
他也不擔心辜蘇會找過來,因為她其實并不喜歡拳擊這種暴力運動。
從前他和别人比賽,不管輸赢,她都不敢現場看。
看一次要心疼好久。
楚沉神遊天外地想着從前的點點滴滴,直到開業儀式結束,男女顧客都蜂擁過來找他辦卡。
他難得手忙腳亂,不得不解釋:
“我不負責開卡的,你們去找前台吧……小曾!小曾,帶客人去辦卡!”
曾程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員的胸牌,忙過來把客人領走。
楚沉松了口氣,不經意間擡頭,目光越過重重人群,宿命般捕捉到了馬路對面的一抹身影。
“蘇蘇……?”
他呢喃出聲,卻見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人群另一頭,看那表情,像是見鬼了一般。
距離太遠,他分不清她看的是誰,但她目光的落點附近,正是熱火朝天的開卡現場。
他向辜蘇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他确信她看到了他的手勢,可下一刻,她卻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淹沒在了人海之中。
楚沉皺眉,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前台。
曾程正在招呼客人,一切毫無異狀。
……
穆盛洲這幾天總覺得右眼皮跳得厲害。
俗話說,左跳财,右跳災,右眼皮跳就代表有壞事要發生。
他把最近的戰略計劃又重新捋了一遍。
集團效益蒸蒸日上,除了老本行IT行業之外,還在房地産、制造業等實業領域有了成果,在他的帶領下,穆氏集團一日比一日堅不可摧。
如今最困擾他的心腹大患,就是和楚沉還有辜蘇有關的事情。
他不放心,給服侍穆家多年的老管家打了個電話,開門見山:
“還記得楚沉嗎?當年的事情,善後做得幹淨嗎?”
老管家雖然不知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一茬,但依然在短暫回憶後,謹慎答道:
“給楚沉和辜蘇手機消除記錄的,是暗網找的黑客,沒有透露委托目的和委托人姓名,比特币交易,錢貨兩訖。現在即使是我們要聯系上那名黑客,也需要費一番波折,所以他那邊可以放心。
“至于死者家屬那邊,死者生前是與家屬商量好的。據說他走失多年的孫子找到了,但是老人家裡不但一貧如洗,還患了癌,沒辦法給孫子留下太多财産,再加上死者的孫子在外面還欠了債,被人割了手指,債主還揚言下次就切胳膊。
“死者太心疼孫子,這才答應了我們的要求,當年也按照說好的價錢,把現金給他們了,全程沒有留下任何電子設備可查的痕迹還有錄音,他們就算想翻案,也沒有證據。”
穆盛洲安靜聽完了老管家的彙報,手中簽字筆輕輕點了點桌面,忽然問:
“他的孫子知道這件事嗎?有沒有可能覺得這整件事很可疑,要重查舊案?”
管家遲疑:
“不太可能。死者的兒子和兒媳答應了保密,而且就算他們告訴了孫子,也沒有證據。更何況,死者的孫子在死者去世後不久,就去了外省打工,好幾年都沒有音訊,他不太可能知曉内情。”
“人有的時候是不講證據的。”穆盛洲的語氣冷了下去,“公司現在在急速擴張階段,正在準備打通海外市場,處于關鍵時期。所以這件事的真相,我不希望今後有任何人通過任何手段查出來,能做到嗎?”
管家聽到他的語氣,立刻知道他這句話是認真的,随即也更加謹慎三分:
“這麼一想,有幾個人已經沒在定期确認現狀了,我再去排查一遍。”
“等下。”穆盛洲閉目想了片刻才道,“死者的孫子叫什麼名字?”
管家一怔,不知他為何要問這麼一句話,道了句稍等,片刻後才給過來一個名字:
“程安。認回來之後就改了程姓,曾用名要查的話,需要花點時間。”
陌生的名字。
穆盛洲心中的不安還是沒有消去。
他常常會有一種敏銳的第六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在商場上如魚得水。
可他已經好久都沒有出現過這種心慌的感受了。
這是最高級别的坐立不安。
他閉上眼,試圖細細思索其中的問題所在。
五六分鐘後,他遽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