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文不置可否,卻也無意再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下單後輕描淡寫丢下一句:“繼續去學吧。”
她則繼續與這盒難吃的飯做鬥争。
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真的在逐漸變嬌氣。
不說小時候經常吃不飽飯,看見能吃的東西幾乎都能下咽,哪怕在一個人出來上大學之後,拿着兼職那點工資,每個月精打細算,吃得不算好,也不見得多難熬。反倒是現在,和顔洛君在一起好幾年了,逐漸地才學會分辨口味似的,竟也挑三揀四起來。
就像她剛來江市的時候,喝不慣咖啡。江市的大街小巷都開着各種咖啡店,來自各種公司、學校的訂單更是數不勝數,咖啡廳裡的員工可以免費暢飲,她卻一直覺得這玩意兒是苦的,無論加多少糖和牛奶,都掩蓋不了苦的底色。
她待在江市最有名的大學的咖啡廳裡,周圍來來往往的客人,據說都是每個省千裡挑一的存在。這樣的環境談不上喜歡,總讓人感到莫名的壓力,她們焦慮、擔心、為之感到快樂的事,都是傅瑞文從未接觸過、也不理解的。
最終還是沒吃完,櫃子底下有她存着的小零食,顔洛君不愛吃,于是她從家裡帶來了。隻是很普通的小面包,當年顔洛君半夜急性腸胃炎進醫院她給拿的就是這種。傅瑞文當時經常買這種便宜又大箱的,能吃很久。
她去查房,支使小陳往樓下去拿外賣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時常喝咖啡了。起初大概是因為困倦吧,畢竟實習、兼職、上課、考試,還有無窮無盡的……總會像上瘾一樣尋求一個精神支柱。
顔洛君喜歡喝咖啡,家裡有咖啡機,廚房櫃子裡囤了有許多種類的咖啡豆,在她看來區别其實不大。上班的時候很忙,抽不出空來顧及那些精緻的花活兒,速溶或是外賣點上一杯已經很不錯了。
她查完房回到值班室,打開電腦整理病曆。小陳殷勤地為她将吸管插好了,咖啡擺在桌面上,室内開着空調,倒也不會冷得太快。
傅瑞文喝了一口,有點燙,含在口中沒咽下去。低頭看手機,瞥到屏幕上一條陌生消息。
未知聯系人:别以為換了手機号就找不到你。你現在在哪兒發達呢?家也不回,婚也不結,跟個女的混。真打算在外面野一輩子了?
……早該屏蔽所有來自陌生人的消息,這種幾乎掃一眼就能知道是誰發來的信息,她半個字也不想看。
不想聽到與他們有關的任何事,傅瑞文以為已經和他們徹底斷掉了。換掉住址、工作和所有聯系方式,但遊走在黑色邊緣的手段總歸是有的,曾經的陰影總有一天會再覆上來。
她下意識就要将這個号碼拉進黑名單,但随即又一條信息發過來:江市人民醫院骨科,我聽說你們大醫院的護士每個月都是幾萬幾萬地拿哦,也不曉得給家裡幫襯點。
傅瑞文舌尖被燙得麻木,沒留神咽下去,喉嚨裡也起了火似的傳來灼燒感。
未知聯系人:聽說你住的也是高檔小區,出門都開豪車。你傍上的那個女的,很有錢吧?
她的閱讀速度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快,甚至還沒理解完全這句話,攥緊手機的力道忽地卸了。
她點開回複欄,像很多年前一樣不得不妥協: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