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雙球冰淇淋,要開心果和巧克力的。”
迪樂曼聽見甜品站外面傳來的少年的聲音。但不湊巧,今日輪到衛生崗。她拿着拖布,從無休止的打掃作業中擡頭,看向他。
每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都會擡頭看過去,但是很少被發現。大概是因為迪樂曼懷特就是一個标準的小鎮少女——打扮土氣、雙眼無神、唇色慘淡又不化妝、氣質唯唯諾諾,沒有什麼特别差勁的地方,也沒有什麼閃光的點。即使被這樣的女孩用充斥愛慕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注視,對于大多數受歡迎的男生來說也沒有什麼。
他們可能會開心,想要炫耀,也可能不會在意,有些厭倦。但是這些與迪樂曼本人都無關。因為她根本讓人無法升起搭讪的欲望——連戲谑或者嘲諷都沒有。
而一牆之隔的喬魯諾·喬巴納,與之完全不同的個體。俊秀,文雅,擅長社交招人喜歡,他還有一點小壞——誰不喜歡這樣的男生呢。
他想必早就習慣女孩們帶着喜愛的目光了吧。
他走遠了,迪樂曼又低下頭,開始打掃。
“迪麗喜歡那個金發小子啊?”後廚,拿着原材料的凱恩咬牙切齒,他師父哼笑一聲,“關你什麼事?好好切打你的奶油。”于是機器繼續運作,鋼鐵與鋼鐵碰撞,發出惹人生厭哒哒哒的聲音。
可惡,他心想,那種金發碧眼的小白臉有什麼好看的,一看就是個弱雞……
晚上,喬魯諾回自己住的公寓的路上,一個一米八左右的棕色皮膚黑色卷發的典型意大利外裔男子攔住了他,“你,對,就是你,站住别走。”
“什麼事?”喬魯諾不着痕迹的擺出戒備姿态。
“你叫什麼名字?”
“喬魯諾·喬巴納。”他看似乖順的回答了。
“你……哼,喬魯諾,我記住你了。”他握緊拳頭,惡狠狠的放了話,然後……轉身離開。
喬魯諾的神情由警惕變得稍顯疑惑,“那麼,”他心想,“把他的錢包還回去吧。”
——不過要等我取出剛剛的精神損失費之後——他從自己的手裡像是戲法一般變出對方的錢包,正要抽一張大額紙币,突然看到錢包夾層裡面的照片。
是迪樂曼懷特,應該是偷拍的,隻能看到她精緻如同脆弱人偶的側臉,那雙猶如沉靜深潭的眼眸被濃密的黑色睫毛遮蓋,隻留下一片讓人愛憐的陰影。
哦,是學姐的愛慕者。喬魯諾心下了然。
他記得迪樂曼懷特。
實際上,應該很少有人能直面那種令人窒息的美貌之後忘卻對方。他這樣想着,帶着笑意,将照片也拿走了。
這樣教訓估計會更深一些。
至于這張照片要放在哪裡……喬魯諾将照片随手擱在了桌面上。
*
深夜,迪樂曼懷特接到了一位舊人的電話,“懷特,現在有空嗎?”
男人的聲線優秀,隻是其中總是充斥的不耐破壞了聆聽他說話的享受感。
“嗯,有空的。”她看了一眼計劃表,今日是空閑。
“出來做任務。”
“我最近并不缺錢。”她在不缺錢的時候總是不想動。
“親愛的,給自己買條裙子,買些首飾項鍊。然後你就會缺錢了。”
“我不需要那些,我不适合打扮。”有什麼好打扮的,難道披上羽毛青蛙就可以變成天鵝嗎?
“……”對面沉默了一段時間,笑了一聲,“也有道理,你不需要那些。”
“但是現在,你必須過來。”
必須?有什麼事情是必須的?隻要秉持着這世界怎樣都無所謂,就不會有“必須”發生的事,迪樂曼懷特突然升起了叛逆,她帶着輕微挑釁道,“嗯……如果我不過去會怎麼樣?”
“我想想,的确,我們的‘替身’都威脅不了你……”他仿佛真的在思考一樣,“你在乎什麼呢?學校裡的同學?啊,那些嫉妒的女生是不是喜歡說你的壞話,你對她們從不在意,想必威脅不了你。你工作的地方是不是有個喜歡你的小子?但是你現在都沒看過人家幾次吧?估計也不行呢……又因為是個孤兒,所以沒辦法用家人威脅你……”
“這種對話總感覺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普羅修特大哥。”無趣,說到底叛逆與反抗也不過是一瞬間的想法,隻要聽見這重複的話就會感到疲憊。那種想法就像是啤酒上的泡沫,在對抗的瞬間暴漲,沖出杯子後轉瞬就會恢複成平平無奇的澄黃色酒液,除了弄髒桌面,沒有任何意義。隻會想——早知當時,就不該讓泡沫溢出玻璃杯。無用,無論怎麼想都是無用。
“嗯,因為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個——我們的小迪麗,現在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啊。”他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是要發怒了,“是……喬魯諾·喬巴納嗎?金發碧眼的初中生?他好像還比你小呢。”
“……我應該承認嗎?”短暫的沉默後,迪樂曼反問他。
“你可以不承認的。那麼,我們也可以盡快看到對方老了之後是個什麼樣子。”
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迪樂曼歎了口氣,“你真的要逼我嗎,大哥?”
沉默了許久,普羅修特斬釘截鐵,“這次我們确切掌握了有關boss的情報,你必須過來。”
“……好吧。”雖然我覺得不會那麼容易。
挂斷電話,迪樂曼望向虛空中的一點,就這樣怔怔出神。大約過去五分鐘後,她起身換好衣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