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休垂下頭,她道:“他們沒說過。我隻知道他們是你的手下,為首是一個喜歡黑色披風的男人。”
“原來是他們……”迪亞波羅會對熱情成員擁有的替身能力進行調查,包括讓他們自行登記和暗中監測。雖說得到的情報有真有假,但也足夠他明白暗殺小隊是怎麼追蹤到他的了。
血脈的力量……我就知道應該提前處理掉這個女兒。他神色陰恻,打量特裡休時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特裡休身上突然出現一股難言的寒意。明明是夏夜,卻讓人如墜冰窖。
特裡休下意識向後退去,她第一時間想要望向迪樂曼的方位,卻硬生生逼自己向下看去,就在這短短的幾秒之間,有一雙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既然他們是因為你才能找到我,就讓你再發揮一下最後的價值吧。”
在特裡休視野内一閃而過的,是一張陰鸷的臉。随即,她失去了意識。
*
迪樂曼在看見特裡休的身影憑空消失的瞬間,瞳孔驟縮——剛剛發生了什麼?
她的記憶中并沒有剛剛的片段,好像特裡休是憑空消失在那個位置。她自露天花園輕盈躍下,站在四樓窗外,宛如踏着一堵空氣牆,向内望去。
特裡休的鞋子落在窗簾邊,房間中一個人的影子也無。
明明說好要保護她,卻讓她落入險境中了嗎?迪樂曼怔怔。
這是她的自大,是她的失誤。她試探着推一推窗,窗戶已經被鎖住了。
在那一瞬間,能在那一瞬間讓局面逆反的能力會與什麼相關?時空。倘若是空間類的替身,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既帶走特裡休又能鎖住這扇窗戶,因此是……操控時間類的替身嗎?
替身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既然如此,對方一定還沒有走遠。
迪樂曼發動能力,轉移到房間内,她環顧過可以藏人的幾處角落,徑直去開門。
走廊裡,柔軟的地毯上出現的腳步,更進一步讓迪樂曼确定了對方的替身應該是控制五秒以内的時間。她跟上去,看到對方的腳步在一間關上門的房間微微轉動了三十度。
但前方依舊有腳印,不過相較之前要更淺一些,這就證明……
迪樂曼打開房門的瞬間,看到被不知名力量控制在半空中的、肩頭正在流血的昏迷的特裡休,和目光陰沉的普羅修特。
“迪麗……果然是你,帶走了這個女人。”
“叫梅洛尼解除替身能力,他找錯人了。”迪樂曼皺眉。
“那個男人不知用什麼手段混淆了他自己和他女兒的身份訊息,梅洛尼的替身現在無法追蹤到那個男人,除非……和他相似的這個人死掉。”普羅修特輕哼一聲,“多活這幾天,對她來說也夠了吧。你帶她過來,不就是打算殺死她麼?”
“我沒這麼想。”迪樂曼漠然,“你與其在這裡和我們浪費時間,不如去幫裡蘇特。”
“我現在就在幫裡蘇特啊,”普羅修特勾起嘴角,眼神卻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我在幫他排除追蹤中的困擾項。”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感謝迪樂曼的替身能力發動時不需要大聲喊出替身名稱,這樣對方的戒備多少會有破綻,尤其是在梅洛尼本人不在現場的時候。
不管娃娃臉這次醞釀出的是多麼強大的替身,都沒有關系。
迪樂曼抱住昏迷的特裡休,将兩人的身形隐匿起來——在經過銀色戰車的指點之後,她對于自己的替身能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也就更加明白這種隐匿的實質。在世界生活的所有人,其存在均仰賴于本空間的維度,倘若不改變自身所依附的維度,隻将其角度變換,就會與世界隔絕開來,同時擁有存在于這個世界和不存在于這個維度的疊加态,自身的視線并沒有改變,但自身的存在狀态的确發生了變化。
這與傳說中的平行空間類似。輕微的不同引發的碰撞,更變世界維度,從而讓原本有着相同構成的世界走向不同的分支。
之前迪樂曼在他人身上施用能力時偶爾會被發現的原因是她并不理解這個能力的本質,會導緻其他人被更變的維度飄忽不定,偶爾會回到原世界維度。但如今,她不會再有這種困擾。
特裡休在昏迷中,聽見熟悉溫柔的女聲。
那無疑是迪樂曼,她的聲音中有擔憂,“特裡休,你還好嗎?”
特裡休勉強睜開眼,就看到她白皙的面容,和微微蹙起的眉毛。
我……又讓她擔心了。特裡休這樣想着,想去撫平她的眉頭。
“我沒事,但……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那個男人……比我想的還要無情……”
身體某一處,盛着情感的部分徹底的空了,但好像也不覺得難過,不會害怕、不會對此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她聽見來自迪樂曼毫無責怪,依舊平穩的聲音:“沒關系,都過去了。今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啊啊,的确,空掉了一部分也沒關系,從過往以來就一直困擾着這副身體的枷鎖從身上脫落下來,的确會覺得身體一輕。可與此同時,也有另一種,溫暖而堅韌的、閃閃發亮的東西代替已經腐爛的部分,填充進這副身體。
那是迪樂曼所給予的,友情……或者說,是希望。
謝謝,迪樂曼,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