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珠跪在那裡，如同風雨中冷得瑟瑟發抖的小雀。對于剛才的問題，閉口不答。

慕容韶終究是不忍心，很快速的換了一種口吻道，“平身。”

終于結束了這個話題，夜珠忙不疊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沒有再敢去看皇上，白皙的皮膚上暈着紅色的雲朵，長長的睫羽垂下一個好看的弧度。

慕容韶盯着她看了很久。

前世，前世在她為他療傷的時候，他就這樣的看着她，尤其是那雙彎彎的睫羽，好多次他想吻上去，隻是一次也沒有。

他忽而生出了一種沖動，就是想走過去抱着她的感覺，隻是向前靠近了兩步，看着夜珠禁不住後退了幾步，許是吓着她了。

慕容韶便停住了，克制住了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劉高笑嘻嘻的進來了，沒有等着皇上宣，也沒有其他的節奏。

隻是自個兒高興的喊了一句道，“開飯了。”

而後一群宮女捧着手中的食盒魚貫而入，次第進了大殿裡來，熟悉好聞的美食的香味瞬間溢出來。

夜珠不用問，便知道這裡飯菜很好吃，都是合了她的胃口的，定是和承明殿那裡的是不同的。

若是在平時，她定是大快朵頤的吃個舒坦，但是現在不行啊？這是皇上，可不是什麼訓馬師。這也不是在天一閣，而是皇上的金華殿。

五顔六色的菜肴，多數是夜珠沒有見過的，但是野鴨湯和老參湯倒是必備的，這是她最愛吃的。

皇上依然記得。

在家宴上，隻有太上皇才有資格喝的老鴨湯，竟然給她煮了滿滿的一碗。夜珠心中有些感觸。

但是她始終沒有敢坐下。

慕容韶看着她低頭，又有些嬌羞的樣子，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愛極了這種狀态，禁不住加了一句道，“怎麼？想抗旨？”

“臣女不敢！”夜珠的聲音低低的，很工整的在皇上的面前施禮。

“那就吃吧，和之前一樣。”慕容韶再次問了一句。

“臣女也不敢！”

“兩頓飯沒有吃，受得住？”慕容韶說到這裡，已經讓她在桌前坐定了，而後端過來老鴨湯放在她的面前，道，“壓壓驚，先把湯喝了。”

湯已經端到了她的手裡，而且是皇上親自端過來的。不喝定是不可能的了。

夜珠喝了一口老鴨湯，還是之前的味道，還是她熟悉的。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渾身暖融融的。再也顧不得其他了，便把一碗都喝了下去。

後來便跟着皇上一起吃了飯。

早晨離家的時候早，她隻是吃了幾個蒸餃，勉強算是填了一下肚子，中午的家宴上根本沒有怎麼吃，隻是聽閑話去了。

現在才喝完了這碗鴨湯，才頓覺自己的肚子餓了。

等她在金華殿吃完飯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夜珠在金華殿裡走坐不安。若他是黃九爺，隻是個訓馬師，一切都好說，偏偏他不是這樣的。

是個萬人之上的皇上。這哪裡是小門小戶的夜府可以撐得起的？

早就想過了，不願意在宮中做個妃子。也許是因為今日的顔色多得了年少輕狂的皇帝的青睐，若是人老色衰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不用想的太久，看看宮中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太妃就可以知道宮中的妃子有多難。

況且蕭蔓、孟婉、顧靜娴那幾個，哪個都不是好惹的。三人當中任何一個人做皇後，她若為妃子在宮中都活不長。

她父母就她一個女兒，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頭腦一時發熱而喪了性命，惹得自己的父母傷心。

這樣想好了，她就更不願意接受皇上的好了。

大殿被收拾完以後，便緊閉了大殿的門，夜珠深知，沒有皇上的命令她也走不出這個大殿。

她便坐下來，假裝看書的模樣，其實手裡拿得是什麼書，書裡到底是什麼内容，她一點也沒有看進去。

隻是在想着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個金華殿了。

慕容韶似是很忙，他便坐在一邊批改奏折，很投入。半天也沒有和夜珠說話。

夜珠實在枯燥的時候，便在大殿裡走幾圈，有時候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把步子踩得很沉，故意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樣靜寂、空曠的大殿，即使是頭發落在地上都可以發出聲音，何況是夜珠特意踩在地上的聲音？

皇上也不擡頭，好像是沒有聽見。或者純粹就是當夜珠是個孩童一般，根本不去理會。

等到夜珠再在大殿裡走來走去的時候，慕容韶猛然間擡頭，像是在夢中才醒來一般，道，“小珠，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你可知，朕尋了你很久......”

夜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恍惚，她不認為皇上是跟她說話的，她以為皇上是做夢，或者是和其他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