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AD。
路。
“大家好,我叫江深,今年14歲。安扭哈些喲,搓嫩……”
畫面再次緩緩亮起,一段像素不高的視頻出現在屏幕。視頻開頭,一個男生拿着手機,正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試圖把自己完整地納入畫面。
少年剃着寸頭,頭發短短的,看上去像隻毛茸茸的猕猴桃。身形跟正常這年齡的男生一樣,瘦得像皮猴、像竹竿,皮膚也黑黑的,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五官不錯。
全然不似江深現在的樣子。
擺好手機後,他忙退後幾步讓自己能完整出現在屏幕中,然後對着手機自我介紹。
他顯然沒系統學過韓語,聽着古怪又别扭,但他吐字清晰,語速流暢,顯然早将這段自我介紹背得滾瓜爛熟。
“我的興趣愛好是舞蹈、武術,我從三歲開始練武術,五歲開始學街舞。”
介紹着介紹着,視頻裡的男生開始才藝展示。
任風禾隔着屏幕,透過漫長的時間,和初中時期的無比稚嫩的江深相望。
這是一段粉絲都知道的過往。
初中放學後的江深,在舞室聽到老師們聊起韓國娛樂公司的招募消息。
知道他有意願的老師們幫他整理了公司名單,他在老師的幫助下,将這段自我介紹視頻投遞到了幾家較為可靠的公司公開的海選郵箱裡。
韓娛的網絡海選門檻并不高,隻要年齡合适,才藝稍具亮點,就能進入下一輪選拔。
江深在某檔綜藝聊過他為什麼選擇sjy。
當時他海投的視頻,過了三家公司,兩家大公司,還有一家就是sjy。
老師們對sjy的評價是:雖然是小公司,但公司僅有的兩個團都有點小名氣,公司和成員都沒出過什麼大的負面新聞,成員關系肉眼可見的融洽,說明公司在練習生和藝人管理方面還算靠譜,可以試試。
一開始,江深是傾向大公司的,大公司怎麼聽都比較保險。
可大公司有二試、三試,還都在不同的城市進行,等三試過了還得到韓國再面試。
而SJY則不同,海選通過後,可以直接前往韓國複試。
江深在節目裡說,當時沒錢給他飛國内其他城市進行二試、三試,所以江深選了sjy。
畫面一轉,當時瘦瘦小小任誰也想不到這居然能成為明星的江深站上了東京巨蛋的舞台中央。
“很榮幸我能站上東京巨蛋這個舞台,這對我來說很高很高的肯定。這是沒有大家的支持絕對不可能辦成的事。謝謝大家一路的陪伴,今後我也會成為更好的shine,努力練習、努力成長,讓大家能自豪地說出‘我是amanecer的粉絲’這句話的。”
話音落下,鏡頭交錯,拿着麥克風的江深和拿着一根雞腿的江深身影重疊。
他拿着一根油汪汪的雞腿,生日帽歪歪扭扭地扣在他的腦袋上,面前擺了個一個手掌就能捧住的蛋糕。
江深旁邊圍了幾個同齡人,應該是同批的練習生。
他忐忑地看着拿着鏡頭的人說:“老師,你偷偷帶蛋糕給我會不會被罵啊?”
“才不會呢,姐姐是公司花超超超多錢請來的舞蹈老師!”旁邊的練習生朋友推着江深催促說,“快快快,我們給你點蠟燭,你快點許願。”
被叫做“姐姐”的舞蹈老師也應和說:“放心吧,我跟他們說了今晚安排魔鬼訓練,練到天亮才放你們回宿舍,他們不會過來的。”
“再說了,一年就這麼一次生日,不吃你們那些管理餐也無所謂吧。”
舞蹈老師邊說邊點燃蛋糕上那一根細細長長的蠟燭。
周圍練習生關上燈,鏡頭裡隻剩下搖曳的燭火和閉眼許願的江深。
韓語生日歌響起,舞蹈老師和練習生朋友們邊鼓掌邊唱歌。
當歌聲結束,江深睜開眼睛,不舍得看着明亮的蠟燭,輕輕吹滅。
燈也重新亮起。
“好了,快吃你的雞腿和蛋糕吧,小小年紀來這裡,父母得有多擔心喲。”舞蹈老師說。
鏡頭裡錄下了舞蹈老師說這句話時,江深身後的練習生朋友們有的瘋狂搖頭,有的食指豎在嘴巴前拼命作出“别說”的手勢。
“怎麼了?”舞蹈老師不明所以。
江深扭頭看着身後的練習生朋友們,朋友們立馬站定,看看左看看右,好像剛才什麼也沒做。
江深失笑,知道朋友們在擔心他。
他重新看向舞蹈老師,又像看着鏡頭,笑着搖搖頭,說:“我也不懂他們,但應該沒什麼。”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想來韓國做練習生呢?”
視頻中,同一個問句,兩個聲音響起,舞蹈老師和公司副社長的聲音交織重疊。
畫面切換,江深和副社長出現在會談室裡。
副社長身後的桌子上旁邊坐了幾個正在做記錄的職員。
副社長面前擺了資料,他正翻看着資料,一邊看一邊問。
此時的江深和剛才的片段相比,已經長大不少。五官舒展開來,臉上褪|去稚氣,已經能看出現在的江深的影子了。
坐在副社長前的他有些緊張,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局促。
聽到副社長的問話,他回答說:“媽媽年輕的時候有很喜歡的男子組合,這也是她帶我學跳舞的契機。她說我跳舞跳得很好,如果能站在舞台上肯定很帥氣。所以,我想站在最大最高的舞台上,讓媽媽能清楚地看見我。”
副社長翻看着資料,沉吟說:“你的月度考核都是A,練習記錄也是全勤,表現挺不錯。”
江深坐着,微微彎腰鞠躬以示感謝。
“幾年沒見過父母了吧?”副社長根據江深的全勤記錄判斷。
江深一愣,馬上點頭應聲說:“是的。”
副社長說:“這麼多年都沒和父母見面很難過吧?可以給你放幾天假,你邀請父母來玩一玩。”
畫面中,江深再度表示感謝,沒多久,會談結束,他離開會談室。
他離開後,坐在旁邊的一個職員忽然想起什麼說:“他母親已經離世了呢。”
屏幕上的字幕,清晰地映入任風禾的眼簾。
她怔住,一時說不出話來心裡像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
她從不知道江深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她之前疑惑過,江深在直播裡提過的親人隻有江淺,她來這兩個月了,也隻見過江唐夏和江淺。
從過年前的那通電話裡,她能猜出來江深和父親關系不好,本以為可能是這個原因,江深的母親才沒出現過。
“當年他一個人來這邊,還是我去機場接的。”一個年紀稍大點的職員說。
“他父親呢?”副社長似是随口一問。
“沒怎麼聽他說起過,但能獨自坐飛機過來,家長應該同意他當練習生。”職員回答。
話題沒有繼續深入,畫面和開頭相接。
又一次月度考核後,公司公布出道組名單。
昏暗陰冷的練習室裡,江深和其他練習生站在一起,緊張地垂着頭,捏着衣服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放大的鏡頭落在他雙眼上,仔細觀察,甚至能發現他的睫毛同樣在顫抖。
紀錄片采用插叙的方式,将出道前的江深與出道後的江深交錯呈現。
畫面停留在他顫抖的睫毛上幾秒,重新收回正常大小後的江深站在了打歌舞台上,做着和等待宣判是否進入出道組時一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