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初想站上舞台,是因為母親。
他想讓母親在天上看到他時能知道有很多人喜歡他,不用擔心他,希望母親為他自豪。
後來成為練習生,在麻木的訓練下,他也會想到母親,想知道如果母親還在,知道他為了沒有多少希望的出道而沒日沒夜的訓練會不會讓他回家?
每每看到周圍的練習生都有家人的支持和陪伴,甚至練習生們覺得出道沒希望而回家時,他很羨慕他們有退路可選。
他沒有。
他是和父親大吵一架出來的,父親不同意他做什麼明星,也不同意他來韓國。
當時他說:“我也不同意你婚内出軌,不同意你在媽媽剛去世沒多久就打算結婚!”
兩人争執很久,最後父親以“你翅膀硬了你就去,去了别想我給你錢!”這句話為終結。
他的機票錢,最初的生活費用的都是母親留給他的錢以及阿姨時不時的資助。
他選擇了這條路就沒有第二個選擇了,他沒有退路。
哪怕出道的希望渺然,他也抱着堅持一下說不定機會就來了的想法,日複一日的訓練。
他受傷又痊愈,痊愈又受傷,留了一堆病痛,也站在了最高的舞台上,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被人捏在手裡嗎?
他不願意這樣。
他從來不想做什麼商品。
他是人,他有表達的欲望,為什麼他要成為商品?
可以他現在所擁有的資本,他離開公司後會有更好的發展嗎?
加上還有他的病。
江深陷入深深的迷茫。
任風禾小心翼翼地抱着平闆出去。
江深正放空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不知道這時候她該不該往前。
她在沙發遠處徘徊着沒有過去,反而是江深先注意到了她。
看到任風禾,江深将所有負面的情緒都裹住包好藏起來,他問:“是想吃東西了嗎?”
剛剛他們從工作室回來後,任風禾就跑回房間說她要準備睡覺了,暗示江深不要随便進來。
任風禾搖搖頭,慢慢走到江深身邊,将平闆放下,試探地問:“你剛剛生氣了嗎?”
江深一愣,反應過來後說:“我剛剛跟别人打電話,語氣吓到你了嗎?”
任風禾搖搖頭,一字一句認真說:“沒吓到我,但生氣對身體不好。”
江深正想說什麼,就見任風禾突然爬到沙發上他身邊的位置,湊得離他近近的,閉上眼睛,神情像要慷慨赴義。
“捏吧!”任風禾斬釘截鐵地說。
江深沒明白,還是愣愣的。
任風禾見他沒動作,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發現他懵着,重新閉上眼睛,解釋說:“你捏我的時候,心情最好,捏吧!”
江深呆呆地看着這個閉上眼睛,将臉湊向她的小女孩。
她表情顯得有些忐忑,好像怕他捏她會下手太過用力。
看到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的任風禾,江深莫名松了口氣,心中的壓抑感、緊張和迫切都緩了下來,覺得很多想法很多事情都可以一步步來,慢慢來。
他毫不客氣地捏上去,将任風禾越來越圓潤的臉頰當作面團一般來對待。
“輕點!輕點!”
其實不痛,但任風禾看他這一點也不客氣地對待她的臉,生怕他不小心會下重手,趕緊提醒。
江深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他說:“謝謝你的安慰。”
任風禾睜開眼睛,搖搖頭。
江深又說:“給你和你媽媽添麻煩了,我得跟你媽媽打個電話解釋一下。”
知道真相的任風禾可以坦然提起父女話題了。
“是我和媽媽給江深叔叔添麻煩了。”
“謝謝你願意充當爸爸的角色,照顧我和媽媽。”
“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不是爸爸。”
“但你是最好的叔叔!”
任風禾雙臂大大的張開,以此表示江深到底有多好。
她相信這句話既是她想說的,也是張團圓想說的。
江深愣住,半晌勾起一點嘴角說:“不故意叫我江深來氣我了?”
“江深江深。”任風禾趕緊喊兩下。
熟悉的熊孩子感又來了,江深始終無法理解她一個小孩,怎麼能這麼深谙一個甜棗一根棍的策略的。
讓他總是又無語又氣,可同時也又開心又心暖暖的。
他看着眼前這個希望有人照顧媽媽,所以一開始将他認作“爸爸”的小孩,承諾說:“這句話其實一開始就應該告訴你的。”
“哪怕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會照顧你媽媽和你的,因為你的外婆當年就是這樣,哪怕多不理解我的做法,也一直支持我、鼓勵我,給了我很多幫助。”
“好了,我要給你媽媽打電話了,要和你媽媽說兩句嗎?”
任風禾想去醫院找自己、找張團圓,不代表她能自然地和張敬春聊天。
她和張團圓的事情太神奇,她不知道該不該、能不能實話實說。
她連忙搖頭,看着面容顯得疲憊的江深,她來了最後一個甜棗。
她抱住江深,哄小孩一樣拍兩下他的背,丢下一句“好了!不能生氣不能難過了!”之後,飛溜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