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宋吟月在出嫁前,宋閣老掰碎着一點一點說與她的。皇室不會放松對沈家的控制,她這一嫁,前路茫茫!
她怎會不知道?
所以她才引着昀哥兒去科舉,從宋家搜刮了不少科舉資料、經義釋注、大儒孤本……
沈淮見宋氏臉色發白,長歎一聲,将她攬到懷裡,低聲安撫,
“月娘,昀哥兒是我嫡長,且他如此聰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宋氏默然,良久才細聲說道:
“既如此,侯爺便安排吧!隻一點,把妾身邊的款冬給昀哥兒,容周雖是你千挑萬選出來的,能護他周全,但到底是男子,不夠細心!”
沈淮欲言又止,款冬是他特意練出來護着宋氏的,難得的既精醫理,善烹饪,妥帖周到,還有自保之力的侍女,宋閣老那裡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但看着宋氏擔憂的神色,沈淮話在舌尖繞了繞,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意,怕是要日日擔驚受怕!
但他還是在心裡稍稍為自己辯駁:
“容周是昀哥兒自己選的,雖然我對這小子下手狠辣頗有微詞。但他的女工是最好的,捏針極穩。”
以點及面!
男人!怎麼就不細心了?
搞定了妻子,沈淮想起沈昀也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暗啐一口“小兔崽子!”,又巴巴地湊到甯竹居,被老太太連轟帶揍地攆了出去!
老太太撚了一根佛香,不鹹不淡地說:
“侯爺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又何必再問我這個老婆子!長柏,把你們侯爺請出去!”
長柏面上為難,手上動作卻不慢,伸手攔着拽着,壓低了聲音勸:
“侯爺,老夫人這意思,是允了!”
沈淮半推半就地被帶出去,擡頭見月上枝頭,氣乎乎地叉着腰走了!
“有了孫子忘了兒,有了兒子忘了夫,哪個府上的當家人這麼窩囊!”
長柏急步追上,暗地裡撇撇嘴“誰家的?您家的呗!”
至于要不要知會兒子一聲,明天要出遠門?
沈侯爺揮揮手表示,
“這重要嗎?這不重要!”
*
長路迢迢,馬蹄聲揚。
沈昀面如菜色,随着馬車搖擺的節奏晃來晃去,像一顆蔫了的小白菜。
隔着一張短桌,坐着一個容貌清華的男子,他一手握卷,一手支着額角,給人以一種庭幽花似雪的冷淡美感。
這就是幾年前令京城女郎擲果投車的芳心縱火犯。
也是以才思敏捷,落筆成章而聞名的狀元郎———姚慎,姚端節。
他短短七年便從翰林修撰升到了從五品的侍講學士,兼任正五品的左佥都禦史,為皇帝耳目風紀之臣,備受重用。
但以上種種都不足以引起沈昀的注意。
他驚訝的是再過十五年,這位就會連升四級,成為男主的頂頭上司——都察院右副都禦史。
闆上釘釘的正三品大臣,也是男主事業線上數得着的反派角色。
其出身望族,後期行事酷烈,與陸故積怨已深,将他三次下獄,可謂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狠人。
沈昀挺想跟他認識一下的。雖然炮灰和反派的層次差的有些大,但萬一陸故磨刀霍霍,死磕着定遠侯府不放呢?
為了防止有什麼見鬼的男主光環,他也不是不能幫着姚大人将陸故摁死在诏獄!
但是!!!
認識的場景絕不包括現在這種。
姚大人清貴雅緻,而他堂堂未來闆上釘釘的定遠侯竟然虛弱至此,衆目睽睽之下吐了??
這讓他沈小昀如何在不久的将來,跟姚大人來一場強者之間勢均力敵的談判?
沈昀不由怨念幽幽,痛心疾首,
“我父害我!”
是的,在被現任定遠侯抱上馬一路疾馳幾個府縣後,沈昀終于被沈侯爺放蕩不羁愛自由、走位風騷且獨具個人特色的騎術所折服了。
真真是現代超速小達人!
一句話,黃牌警告才是爺的範兒!
在他第N次表示婉拒後,沈侯爺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他,讓容周帶着他慢慢調回,跟“文弱書生”姚大人享受了同等待遇。
不幸的是,在下馬的那一刻,沈昀光榮犧牲,吐了一地。
對此他隻想表示:
“暈車的人,開車和坐車是不一樣的!而騎馬的人,會騎和被人帶着騎也是不一樣的!”
“這般操作,我的耳蝸前庭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