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應景地拍了兩下手:“恭喜恭喜。”
何小花附和着點了點頭。
而周周冷眼旁觀,敷衍地拍了兩下手:“哦,那真是恭喜你了。”
人精錢重則就這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大誇特誇,相當拙劣且刻意。但甘鹿第一次不覺得這種奉承讨厭,反而喜氣洋洋地照單全收了。
由此可見,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是不知道周圍人在刻意地奉承,隻是人家是真的愛聽啊。
楊枝的反應周周都看在眼裡,她表面上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是仔細觀察,能看見嘴角有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
她很開心呢。意識到這一點,周周隻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就好像空了一塊。
楊枝一向穩重冷淡,金錢名利具不放在眼裡,确實很少見她有如此純粹的喜悅。
她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傻傻地陷在愛情裡嗎?
可愛情明明就是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
周周突然想到了顧先生,那個和自己的相處,百分之九十都是在床上的顧先生。
明明心裡有一個白月光,但是依舊找了一個替身來滿足自己的生理欲望。
隻是顧先生一向溫柔,當年還是個蠢蛋的少女周周,曾經也期待過自己會是那個特例。但是在一次對傳說中的白月光刻意的接近後,換來的卻是顧先生的暴怒。
後來,她得到了很長時間的冷落與事業上的不順。直到她将尊嚴放在腳下踩爛,捧到了顧先生面前,才換來了原諒。
周周清醒了,哦,原來她真的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
男人都是下賤的貨色,周周神色複雜地看着不遠處,此時尚且泡在蜜糖裡的楊枝,第一次給出了她的祝福:楊枝,祝你好運。
夜漸漸地深了,周周不肯在帳篷裡将就,早早地就回房車上睡覺了。而錢重則搭了個帳篷在楊枝他們附近,十分地入鄉随俗——把露營能吃的苦全吃了。
楊枝應付完了蘇荷連環炮似的問題,終于迎來了久違的清淨。周圍一片安靜,身邊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白天實在是太累了,何小花與蘇荷都已經睡了。但一向睡眠質量絕佳的楊枝,此時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夜色放大了白天被刻意壓下去的感知和思考。
楊枝平躺在溫暖的睡袋裡,盯着卡其色的帳篷頂,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響。
直到此時,楊枝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戀愛了?!
楊枝突然覺得很不真實,她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愛情于她,就像是海洋于飛鳥,遙不可及又不可思議。
實在是神奇。
下午和甘鹿的接觸此刻就像是刻在了腦海裡,反複播放。男人溫熱的呼吸、薄荷味的唇舌……
楊枝覺得很熱,心跳也越來越快,不正常的心跳頻率震的她有點難受。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号,她在失控。
楊枝悄悄地從睡袋裡爬了出來,然後走出帳篷,坐在了外面留下的椅子上。夜晚的溫度會比白天更冷一些,但卻并沒有讓楊枝降溫。
她有些不适地捂住了狂跳的心髒,試着用規律的吐息讓自己冷靜一下。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楊枝被着突如其來的問候吓了一大跳。
這是一個更加危險的信号,她居然連有人來了都沒有察覺到。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死了千次萬次了。
楊枝這個人啊,又矛盾又擰巴。她清楚地知道這裡是安全的,也明确地在那次演戲經曆中通過了一次心靈上“危險”的測試,但這種恐慌的想法還是會時不時地露個頭,就像是應激反應一樣。
大概是傷口太深,即使慢慢愈合,也會時不時地幻痛吧。
就像是她和甘鹿的關系,楊枝不知道邁出這一步到底是正确還是錯誤,停滞不前雖然安全,但是這意味着她拒絕了所有的可能性,好的或壞的,而往前走,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楊枝幸福又惶恐。
但是時間不是最好的良藥嗎?疤痕,總歸是會愈合的吧。
她隻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錢重看着楊枝陷入沉思的樣子,知道她這是又開始習慣性跑神了。錢重從箱子裡拿了瓶啤酒遞給了楊枝,打斷了她擰巴的思考:“聊聊。”
楊枝順着錢重花裡胡哨、帶滿了飾品的右手看向了他的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今天上午的時候,和何小花聊了聊她的教育問題。下午的時候又和周周說了一些,嗯……算是掏心窩子的話吧。周周走後,緊接着就是甘鹿,現在連你也有話要和我聊聊,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心理咨詢師,每個人挨個來我這裡解決問題。”
可自己的氣質顯然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知心大姐姐,之前不論是同僚還是下屬都對自己避之不及,然而在這裡,确實完全相反的待遇。
命運還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