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檢驗教學成果嗎？”鄭曦接完這句，才發現自己真是有長進了，現在竟然都敢和王子開玩笑了。

……當然，這種長進，都是王子慣出來的。

亞曆克斯笑眯眯地點頭：“是啊，可以麼？”

誰慣出來的長進，就誰來擔着吧。

鄭曦搖頭：“不可以哦。”

亞曆克斯愕然地睜大眼，顯然沒料到這個回答。

他茫然地問：“為什麼？”

鄭曦指了指頭頂。

亞曆克斯擡頭，看見數以萬計的無人機——會場中的無人機當然不止這些，但他頭頂上的這些，是專門拍他的。

他懂了鄭曦的意思，沮喪地垂眼，不說話了。

鄭曦莫名有種看到淋濕大狗的錯覺，心裡某塊柔軟的地方微微塌陷，回神時安慰的話已脫口而出：“如果你真的想檢驗的話，那就另約個時間？”

因為，她是絕不可能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和王子一起跳舞的。不然，不用等到明天，流言就會四起，從校園席卷向更遠的地方。這勢必會打破她平靜的學習生活。

亞曆克斯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可以麼？”

理智的“不可以”被情感上的“可以”壓了下去。

鄭曦在心裡微微歎氣，點頭：“可以。”

就這一次，應該也沒什麼？就當是付看照片的“報酬”了。那麼多珍貴的王子童年照，甚至還有絕版的“黑曆史”照，這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而且，她今天已經拒絕過王子一次了，再拒絕第二次的話，他的表情不會變成哭出來吧？

她找了很多個理由，終于勉強說服了自己的理智。

亞曆克斯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确定沒看到任何類似“反感”、“不高興”之類的情緒後，才放下心來，興高采烈地彎起眼：“那我等你定時間。”

王子的行程明明比自己緊湊多了吧？

鄭曦搖頭：“你來定吧，我都可以。”

“定什麼呢？怎麼說得像約會一樣。”伯納不知從哪個人堆中擠出來，一邊好奇地湊過來，一邊整理被蹭皺的衣角。

“你過來幹什麼？”亞曆克斯此刻看伯納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不懂事的小豬。

不遠處正要跟上來的埃米莉見狀，頓時收住要邁出的腳，憐憫地看了眼伯納，然後悄悄轉身溜走了。

伯納不明所以地問：“這裡為什麼不能來？”

鄭曦也茫然地看向亞曆克斯。

今晚的會場不是對所有學生都開放嗎？

亞曆克斯有苦難言，心裡的小人淚汪汪地跳腳，面上還得裝出毫無異常。

他避開了這個問題，轉而道：“你找我有事？”

伯納輕而易舉被糊弄過去，答道：“哦，是埃米莉說——”

他一扭頭，卻發現本該跟上來的友軍不見蹤影。

鄭曦和亞曆克斯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沒看到人。

伯納嘀咕：“奇怪，剛剛還跟在我後面啊。算了，不管了。”

他看向鄭曦，興緻勃勃道：“大學神，聽說在你的家鄉，有過年包餃子的習俗？”

聞言，亞曆克斯默默支棱起耳朵：還有這事？

鄭曦點點頭，驚訝道：“是的。原來你對華國這麼了解嗎？”

伯納撓撓頭：“不了解，這是埃米莉剛剛刷視頻刷到的，上面的餃子看起來很好吃，評論區說這是華國過節的特色，我們就想來問問你。”

說完，他緊張地看了眼亞曆克斯，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噓，不要告訴校長我們在他演講的時候偷偷玩手機。”

亞曆克斯：“……”

亞曆克斯：“我什麼時候告過狀？”

伯納：“那我前一會兒看見你在和校長聊天？你什麼時候和校長關系這麼好了？”

亞曆克斯糾正他：“那不是聊天，是請假。之後有兩個星期的時間我不能來上課，有别的事要忙。”

伯納唏噓：“你才十六，還沒成年呢，姑姑怎麼就把這麼多事都交給你了？我爸就一直沒松手。”

亞曆克斯：“如果你也能讓新接手的産業産值在半年内翻三番，而不是剛拿到手的零花錢第二天就花了個精光，我想舅舅也會很樂意把産業交給你打理的。”

伯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強行轉移話題，看向鄭曦：“大學神，那你會包餃子嗎？”

鄭曦點頭：“嗯。”

她以前和外婆學過，這些年也一直都沒有落下這門手藝。

伯納眼睛一亮：“太好了！那之後幾天的假期我們可以來你家和你一起包餃子嗎？”

鄭曦：“？”這話題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

亞曆克斯也眼睛一亮：可以去她家裡麼？

悄悄離開的埃米莉不知何時悄悄回來，也期待地探出頭，雙十合适，眨着星星眼說：“我們可以自帶食材！到時候，我要帶粉色的面粉，包粉色的餃子！”

有常識……但不多。

鄭曦無奈地說：“沒有賣粉色面粉的。”

埃米莉眨了眨眼睛，補充：“那就讓廚師想辦法做。”

鄭曦：“……”

差點忘了，這位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貴族子弟。

亞曆克斯輕咳一聲，不太樂意地瞥了眼另外兩人，為了不顯突兀，還是把這兩個電燈泡也加上了。

“到時候吃完餃子，我們四個還能在一起打麻将——我記得華國是有過年打麻将的習俗的，對吧？”

鄭曦震驚地看向亞曆克斯：“你還會打麻将？！”

天呐，這麼貴氣的王子殿下竟然還會打麻将？

埃米莉茫然地轉頭：“‘麻将’是什麼？”

伯納露出思索表情：“好像是很多個印着數字和圖案的方塊套組。我前段時間看到亞曆克斯收藏了一套粉鉑晶麻将，可貴了，連我都要攢好久的零花錢才能買得起。”

原定的新年禮物就這麼被直接揭露……亞曆克斯冷靜地在心裡背起了刑法，告誡自己不要沖動。隻是原定禮物而已。

——因為後來相處久了，他發現鄭曦和人相處總會保持恰當的分寸，如果真按照原定計劃送出禮物，百分百會被拒收。所以，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其他不容易被拒收的禮物。

原來王子這麼熱愛麻将嗎？鄭曦驚訝地看着亞曆克斯，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實在難以想象王子在麻将桌上是什麼模樣……

亞曆克斯對鄭曦的目光總是很敏銳，立即擡頭，看見鄭曦的表情後，立刻懂了她在想什麼，秒速解釋：“那是一個朋友托我代購的！他、他人在國外，忙得抽不出身，所以托我幫忙！”

“我有一個朋友”？

鄭曦将信将疑，考慮到王子的信譽一直良好，她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挽回自己在鄭曦心裡岌岌可危的形象後，亞曆克斯惡狠狠地瞪了眼伯納。

豬隊友！

伯納不明所以地撓頭。

埃米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亞曆克斯的表情，又看了看鄭曦，強行把話題拉回來：“那我們能去你家一起過年麼，曦？”

鄭曦點頭：“你們想來的話，當然可以。不過我家很小，你們可能會不習慣。”

伯納嘿嘿一笑：“我占地面積很小的，一平米就能容下我！”

埃米莉無語道：“你是2D人？”

伯納：“那倒不是，稍等，我算算我占多少面積、啊不，體積……”

伯納掰着手指開始計算，埃米莉無語凝噎地捂住眼睛，隻剩一個亞曆克斯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鄭曦。

亞曆克斯：“我也可以一起來麼？”

鄭曦點頭：“當然。不過，到時候我的一個朋友也可能會來……如果你們介意的話可以不來。”

亞曆克斯的腦海中瞬間拉起警報：“朋友？”男生女生？

鄭曦點頭：“嗯，不過她很好相處的，我覺得你們應該能處得來。”

凱瑟琳一直覺得她的朋友太少了，希望她可以多交一些朋友，這樣不會那麼孤單。除此之外，因為性格原因，凱瑟琳很容易就能和别人打成一片，并不會介意有新的朋友來一起做客。

埃米莉張開指縫看向鄭曦，正要詢問，想了想把手放下來，才開口問道：“是女孩子嗎？”

鄭曦再次點頭：“嗯，她叫凱瑟琳，是我進入艾依萊之前的好朋友。”

原來是女生啊。亞曆克斯放心了。

亞曆克斯淡定地說：“五個人也好辦，可以一起打牌。”

伯納立刻放下手指，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我會！我牌技可好了！”

埃米莉舉手：“雖然我不會，但我可以學！”

她自信地說：“我連科學課這麼難的課程都能學好，區區打牌，肯定不在話下！”

鄭曦笑着道：“那麼，提前歡迎你們來我家做客。”

五個人的過年啊……家裡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想想還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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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結束後，艾依萊的學生們迎來一段時間的小長假。在這個全國人民都歡慶的日子，甜品店也開始放假，鄭曦難得清閑，剛好利用這段時間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一遍。

打掃完了，她數了下卡中餘額，決定再置辦一些年貨，順便找找有沒有其他賣春聯的店鋪——因為歐國沒有貼春聯的習俗，她知道的那家賣春聯的華人店鋪今年又關店了。

“春聯？那是什麼？”老闆發出疑惑的聲音。

鄭曦歎氣，這是第十個這麼問她的老闆了。

鄭曦和老闆道别離開店鋪，看着街上滿臉洋溢着喜氣的陌生人，有點恍惚。

果然還是應該待在家裡吧……鄭曦看着又一對夫妻拉着小孩兒從她面前笑吟吟地走過，失落地想。

在家裡的話，雖然也是一個人，但沒有對比，就不會感到孤獨了。

“姐姐，買花嗎？”衣袖忽然被拉了拉，下面傳來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鄭曦低頭，看見一個仰着笑臉的小女孩兒，看上去不過十來歲，手裡挎着一個有她小半個身體高的大花籃。

小女孩兒費力地舉起花籃，熱情推銷：“這裡面有很多種花哦！不管姐姐想送給長輩還是朋友都可以！”

她眨了眨眼睛，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送給男朋友的話，我也有推薦的花哦。”

見鄭曦沒有立刻走開，也沒有拒絕她，小女孩兒眼睛一亮，指着花籃裡的花朵們介紹起來。她說得很賣力，但鄭曦的注意力卻被她額角的汗水吸引。

再看她臉龐，也透着劇烈運動過的紅暈。

鄭曦：“你是被執法隊追到這條街的嗎？”

歐國的執法隊類似于華國的城管，平時不太管這些街邊小販，但現在是年底，為了沖KPI，他們會比平時嚴厲得多。像小女孩兒這種的未成年小販，一旦被抓到，還要被帶回局子裡進行教育。

小女孩兒的目光一下警惕起來，她立刻抱起花，一副要随時逃跑的架勢：“你也要向他們告發我嗎？”

“不是。”鄭曦一邊回答，一邊蹲下身，接過花籃，溫和地看着她，“我是想告訴你，這些花我都買了，早點回去和你的家人一起過節吧。”

她的視線在小女孩兒洗得發白的單薄衣服上微微一頓，旋即不着痕迹地移開。

小女孩兒張大嘴巴：“這、這麼多花，你全部都要嗎？”

鄭曦微笑着點頭：“嗯。”

她看了眼花籃裡的花，計算出價格，掏出錢币付給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接過，數了下，驚訝地說：“我都沒告訴你多少錢，你怎麼知道的？”

鄭曦摸了摸她的頭，說：“因為我以前也賣過花。被執法隊追了這麼久，不累嗎？”

小女孩兒珍惜地把錢放好，小聲說：“累，但是過節的時候，才會有更多人買花。”

她仰起頭，鄭重地對鄭曦鞠了一躬：“謝謝你，姐姐，你人真好！”

鄭曦目送小女孩兒蹦蹦跳跳地離開，也笑着抱着花籃離開了。

一街之隔的路邊。

萊特爾看了眼亞曆克斯，又看了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提醒道：“殿下，離下一場會議隻剩不到三個小時了，還不出發嗎？”

剛剛紅燈變綠燈時，亞曆克斯忽然叫停，還好這條街的人流量并不大，還有空餘車位，不然，這會兒就該有交警來開罰單了。

亞曆克斯毫無反應，仍然盯着遠處發呆，眼神柔和到像是變了一個人。

萊特爾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隻剩小點的背影。

這個背影……好像有點眼熟？她仔細回想着，聯系王子的表情，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這好像是鄭曦？

她故意壓低音量假裝嘀咕：“咦？鄭曦小姐也路過這裡嗎？”

下一秒，亞曆克斯的腦袋動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向萊特爾：“你剛剛提到了鄭曦？”

萊特爾：“…………”

懂了，原來這位小姐連名字都是一種王子啟動器？

她一時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這在她的職業生涯中，是非常非常罕見的事。

亞曆克斯眨了下眼睛，輕快地說：“你也覺得她很好，對不對？”

他略一思索，快速抱出一連串花名，道：“這些花，也購置一份送到我的房間。”

萊特爾連忙記下，點頭：“好的殿下。”

心中卻在疑惑：殿下什麼時候對這種普通的花感興趣了？這種普通且廉價的花，根本連進入王宮的資格都沒有吧。從前也從來沒有看到王子對這些花表現出什麼喜愛之情。難道……又是愛屋及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