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秋是雙旋的。她繼承了母親的巧手,早就會自己紮辮子了,但因為雙旋的緣故,兩邊總沒辦法對稱。早上出門前,秦時初親眼見到她跟自己的頭發較了半天勁,直到校車來了,這才嘟着嘴巴,賭氣似的把橡皮筋胡亂一系,頂着兩個歪歪扭扭的辮子去上學。
當時他沒在意,此時再看,隻覺那兩個糾結的發旋挺萌的,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校車開到村口就停了,三人一起下車,然後步行回家。秦時初将兩個小丫頭的書包提在手裡,走了幾步,忽然說:“隻要打得過他們,就不會被欺負了。”
簡秋仰起頭看他,語氣憨憨的:“可是我們打不過啊。”
“我教你們打架。”
秦時初從出生起就接受家族精英教育,三歲便開始學武,随便教她們幾招,也足夠應付那些六七歲的熊孩子了。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簡秋能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被人欺負。誰能想到,那個瘦弱的小姑娘居然變成了打架王,班裡好多熊孩子都被她揍過。
“先生,到了。”吳叔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扯了回來。
他往窗外看去,果然已經到了派出所門口。正準備下車,吳叔又叫道:“先生——”
兩人關系比較親近,吳叔很少在他面前這樣欲言又止,他示意:“有話直說。”
吳叔搓了搓手,又看了眼他的神色,這才開口:“等下見到小姐,你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氣,好好跟她說啊。”
秦時初:“……”
他是那種會因為妹妹打架就揍她的封建家長嗎?何況,簡秋會打架,還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沒聽到他的回答,吳叔小心地又叫了一聲:“先生?”
秦時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後推門下車。
派出所裡,兩個民警正在分别跟簡秋和黃翡說話。秦時初先看了眼黃翡,後者白皙的臉蛋上印着五個明顯的手指印,嘴角也破了一塊,兩個眼睛哭得通紅,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再看簡秋,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就連衣服都沒亂,應該是沒吃虧。
他的心放了下來,朝簡秋走過去,并對她身邊的民警說道:“你好,我是簡秋的哥哥。”
民警口水都說幹了,簡秋卻一直冥頑不甯,堅持不肯道歉。民警正在頭痛,見她的家人到來,連忙低聲說:“簡先生,麻煩勸勸你妹妹,畢竟是她先動手打人,如果不接受調解,我們隻能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對她進行行政拘留了。”
秦時初沒有糾正自己的姓氏,也沒有回應民警,而是彎下腰,目光跟簡秋平行,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簡秋原本一直是一副倔強的神情,見到他,忽然有點繃不住,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她咬着下唇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說:“她侮辱我媽媽。”
說到“媽媽”的時候,她的聲音都變調了。
秦時初臉色一變,轉過頭去,陰冷的目光在黃翡身上一掃。黃翡本來還在哭訴,突然察覺一道寒芒刺向了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也望了過來。
目光一接觸,她被男人眼裡的狠厲吓到了,下意識抓住了民警的衣襟。
秦時初直起身,朝黃翡走去。黃翡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咚咚咚的。一時之間,連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其實秦時初隻是眼神冷,動作和表情都十分紳士,但旁邊身經百戰的民警還是察覺到了隐藏的殺氣,伸手一攔:“簡先生,你要做什麼?”
秦時初在黃翡身前一米處停住腳步,目光仍舊停留在她身上。他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道:“你該慶幸我不打女人,否則你身上就不止這麼點傷了。”
民警吃驚地望着他。這位先生一身清貴氣質,卻原來是這樣狠辣的人,居然敢當着警察的面威脅受害者。
“簡先生,我們請你來,是協助教育當事人。”
不是讓你來威脅受害者的!
“你沒聽到我妹妹說嗎,這個女的辱罵我媽媽。”秦時初看向民警,說道。
總算脫離了那死神一般的目光,黃翡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但她随即想起了什麼,喊道:“我沒罵你媽媽,我隻是罵簡秋的媽媽而已!”
簡秋既然是秦家的私生女,那她媽媽就是秦老爺子的情婦,就算秦時初跟她感情再好,但兩人的母親是情敵,秦時初總不可能喜歡跟自己母親争寵的野女人。
卻見秦時初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緩緩說道:“簡秋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