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簡秋答應秦時初,等冷靜下來會跟他好好談談,所以秦時初也沒着急,給足了她時間。這幾天兩人如常相處,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也不曾有過任何矛盾。
秦時初曾疑心這是暴風雨前的甯靜,但仔細觀察簡秋的行為舉止,又實在不像,他不是自尋煩惱的人,也便沒有太過擔心了。
周家那邊已經達成協議,秦時妍跟周三少的婚事黃了。周家其實一早就想跟秦氏合作,秦時妍隻不過是他們試探秦時初的一顆棋子,秦周聯姻的消息雖然是秦淵先散布出去的,但周家暗中推波助瀾可也不少。這些事秦時初心知肚明,但一直放任不理,無疑給人一種縱容的錯覺。
周家原本打算,如果秦淵能說動秦時初出席兩人的婚禮,就主動上門尋求合作機會,誰知道婚禮前夕秦時初的特助突然來聯系,說自家老闆想跟周氏掌門人見一面。
秦時初用一份合同,斷絕了老頭給女兒安排的“遠大前程”。
季月塵其實有點擔心,也提醒過:“老爺子這輩子的念想已經不多了,秦時妍算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秦總您釜底抽薪,萬一老爺子狗急跳牆……”
秦時初隻回了一句:“小秋不喜歡。”
季月塵閉嘴了。
秦時初在外人面前是一堵銅牆鐵壁,刀槍不入,而簡秋就是唯一的那根軟肋。
既然老闆心意已決,那麼他作為下屬就該去處理後續的手尾——比如加派人手看住老頭,尤其不能讓他去打攪簡秋小姐;再比如老頭手裡對老闆不利的行車記錄儀,得想方設法拿到手。
周家退婚當天,秦淵來公司大鬧了一場。
這幾年,他一身的逆鱗都被兒子拔了個遍,隻剩下最後那一顆,是他的底線,也是他的尊嚴。如今最後的期盼也沒有了,他隻想跟秦時初魚死網破,所以那天他是帶着刀子來的,隻可惜在一樓就被眼尖的保安發現,直接繳了械。
沒有了武器,老頭的火氣又暴漲了幾分,把秦時初辦公室裡的東西統統砸了。秦時初捧着咖啡杯,靜靜地看着他鬧,最後來了一句:“要不要給你在青山買個床位?”
青山,全名青山精神病院,曆史悠久,羊城本地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老頭一聽就炸了,冷笑着說:“看來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已經完全忘了,又或者你覺得無所謂,既然這樣,我把它給你那位小趴菜,你一定也不介意了?”
說完他便看到秦時初臉色一沉,于是得意地笑了起來:“怎麼,怕了?”
秦時初冷冰冰地說道:“行車記錄儀給我,并且保證不留備份,我就放過你的寶貝女兒,否則你就預備着她這輩子都沒人敢要。”
“秦時初,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老頭覺得這逆子年紀輕輕就有老年癡呆的症狀了,“現在是你的把柄在我手裡,我勸你還是對我客氣一點。”
秦時初靠在辦公桌上,兩條長腿交疊,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就着這個讓老頭咬牙切齒的姿勢,冷淡地說:“什麼把柄?”
“你!”老頭簡直要被氣笑了,但是随即想到,他為什麼能這麼淡定,難道已經看過行車記錄儀裡的東西,覺得對自己沒有威脅?還是說,他跟那小趴菜隻是玩玩,其實壓根兒沒把她放在心上?
不管是哪個原因,對自己都很不利。
他色厲内荏地說:“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
他說完轉身就走,做出一副馬上就要去簡秋面前揭穿秦時初的架勢,一邊豎起耳朵聽身後的動靜。果然,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秦時初的聲音響起。
“你以為,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說的話,小秋都會信嗎?”
秦淵覺得這話就是明晃晃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得意地笑了一下,轉過身:“那我們拭目以待。”
秦時初放下一直捧着的咖啡杯,臉色忽然柔和下來。這逆子顯然是要作妖,秦淵立刻周身都警惕起來。
卻聽秦時初柔聲叫道:“爸。”
秦淵被他叫得魂都差點吓飛了。
父子倆從小就不親近,秦時初懂事很早,知道父親在外面沾花惹草,做對不起母親的事,所以跟他一向都不親近,非必要從來不主動叫他。他被送到簡家的那五年,父子倆幾乎沒有任何聯系,那時秦淵的心思都在那些情婦和私生子女身上,沒有多餘的分給秦時初,錯過了兒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長期,更為之後的父子決裂埋下了伏筆。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聽秦時初叫過自己了。
而秦時初接下來的那番話,更是讓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