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沒能找到鐘胤,掏出手機想給他打電話,又想起并沒有存過對方的号碼。那微信呢?她不記得有沒有加過了,正在通訊錄裡翻找,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簡秋。”
這聲音不是鐘胤,而且鐘胤也不會叫她全名,都是妹妹、小妹這樣叫的。
她擡起頭,見到一個年輕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這人穿得跟周圍那些男大學生差不多,但簡秋一眼就看出他并不是學生——學生沒有那樣陰沉的眼神。
她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下意識想往後退。但操場上的人實在太多了,空間不夠,想退也退不了多遠。
男人玩味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東西,半晌忽然笑了下:“你在怕什麼?”
簡秋沒回答。她在腦子裡飛快地回想了一下,早上跟秦時初分開後他發過來的照片——秦時初給她請了四個保镖,怕她不認人,産生什麼誤會,于是把他們的照片都發了過來。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保镖。
對于保镖的事,秦時初并沒有跟她細說,隻說是為了保障她的安全。或許,他們隻會在她獨處的時候才跟着,而現在是在學校操場,周圍又有很多人,看起來并沒有什麼危險,所以他們不會現身。
那麼就隻有自己想辦法了。
簡秋暗暗定了下神,問眼前的男人:“你是誰?找我幹嘛?”
男人顯然沒想跟她耍花腔,非常直接地說道:“當年你父母車禍過世的消息是秦時初告訴你的吧?他們的後事也是秦時初一手操辦的對吧?你是不是連他們的遺體都沒看到過?”
父母去世一直是簡秋心底的痛,到如今都沒有釋然,但她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當即冷冷道:“如果你是想挑撥我和我哥的關系,趁早死了這條心。”
“看來你對秦時初還真的是信任。”男人露出悲憫的神色,歎着氣搖搖頭,“如果我告訴你,你父母是秦時初母子害死的,你大概是不會信的吧?”
簡秋冷冷地看着他,不想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意料之中。”男人的語氣很輕松,像是原本就沒對這件事抱多大希望,說完他伸手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優盤,“這是你父母出事時,肇事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拍下來的東西,現在我把它交給你。至于信不信,你自己決定吧。”
簡秋盯着那個優盤看了幾秒鐘,并沒有伸手去接。
男人嘲笑:“你是不相信優盤裡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害怕面對這個事實?”
簡秋确實不相信東西是真的,畢竟如今AI發展太快,很多照片、視頻都是AI合成的,有些甚至逼真到讓人無法分辨真假。
至于男人說的第二點,她壓根兒就沒想過。秦時初一直把簡雯欣夫妻當做親生父母一樣敬愛,不可能會害死他們。
男人重重歎了口氣,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迷途的羔羊:“既然你那麼相信他,那麼看看也無妨啊。”見簡秋不理,他繼續說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麼秦家族譜上,你的位置是秦夫人的女兒?如果秦時初是真心對你,不是應該把你寫到秦太太的位置嗎?傻丫頭,他對你隻有内疚和心虛,根本沒有愛過你啊。”
這話終于把簡秋的心病勾了起來。
秦時初對她的好是毋庸置疑的,這些年她一直享受着最好的物質條件,享受着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說句誇張一點的話,哪怕她小小地咳嗽兩聲,他都會立刻擔心她是不是着涼感冒;她無意中提到的東西,不久之後就會出現在面前;很多時候她随口說起一件事,過後自己都忘了,但秦時初一定記得……
他對她,比高小鵬對自己的親妹妹小麗還要好很多。
可是這份“好”裡面,她感覺不到什麼男女之情。
先前在小冀村,那些讓她心生希望的小細節還曆曆在目,可是如果把那些行為放在“内疚”和“心虛”的框架中,似乎也說得通。
男人見她意動,将優盤塞到她手中:“看或者不看,都由得你。”沒等簡秋反應,他又說道,“為人子女的,如果連自己父母的死因都搞不清楚,那也太不孝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很快就淹沒在了人群中。
簡秋握着優盤,感覺自己的手指頭全部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