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離過年隻有一個星期了,容姨每天問秦時初:“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半年多以來,秦時初已經被問過無數次諸如“小姐怎麼不給我們打電話”、“她的号碼為什麼打不通”、“小姐國慶為什麼沒回來”、“小姐元旦為什麼沒回來”……
這些問題他一個都答不上來,而他也不能實話實說,告訴容姨簡秋不要他們了,隻能沉默以對。
容姨偷偷去問吳叔,後者說這明顯是小姐和先生兄妹感情破裂,小姐離家出走。讓容姨不要問了,免得秦時初傷心。
容姨很不理解:“先生不要妹妹啦?”
吳叔搖頭:“當然不是。”
容姨更不明白了:“那為什麼不去把小姐找回來?”
吳叔重重地歎了口氣:“你别管了,年輕人的事情他們自己會解決,我們着急也沒用。”
雖然感情深厚,但畢竟有“主仆”這層關系在,主人家的事他們隻能從旁建議,不能過多幹涉。
道理容姨都懂,但無論多大的矛盾,總不至于不回來過年吧?簡秋又沒有别的親人,難道一個人在外地凄凄慘慘地過年嗎?那像什麼話?
所以她又找秦時初問了。
秦時初心中郁結,又不能對容姨發火,正想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剛好季月塵打來電話,他連忙借接電話的時機遁了。
今天本來是周六,不用上班,但秦時初有個應酬,要帶季月塵去,所以是季月塵來接他,而不是吳叔。
路上,秦時初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飛速劃過的風景,心裡就像一片荒原。
季月塵透過後視鏡看了下,這個别人眼裡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實内心是那麼孤單。他父親是個人渣,母親早早過世,把他當親兒子疼愛的簡雯欣夫婦又因他而死,他在這世上就隻剩下簡秋這一個念想,可簡秋不要他了。
有時候連他這個旁觀者都覺得,秦時初活着可真沒意思,想要的都得不到,哪怕手裡握着一個偌大的秦氏集團又怎樣?他的靈魂是空虛的。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他們要去的是鄰市郊區的一個溫泉山莊,本來秦時初不想去的,但公司多年來的合作商幾次三番盛情邀請,總要給點面子,所以帶了季月塵同往。
從秦家别墅到溫泉山莊,有三個多小時車程,老闆不說話,季月塵也不敢輕易開口,車廂裡沉悶得很。
這種氣氛下,開車很容易疲勞,本來早上就起得早,季月塵開着開着就感覺精神渙散,連忙甩了下腦袋。他偷偷瞅了眼後座面無表情的老闆,小聲問:“秦總,我可以開音樂嗎?”
秦時初仍舊望着窗外,半晌丢下兩個字:“随便。”
季月塵把車載音響打開,選了幾首提神的快節奏音樂。怕打攪老闆,隻能把音量開得很低,不過總算沒剛才那麼困了。
車子到達臨市郊區,接下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全是山路。溫泉山莊建在山裡,九轉十八彎的山路十分考驗司機的技術,季月塵全神貫注開車,連音樂也沒心思聽了。
剛開到半山腰,他的手心裡已經開始冒汗。他雖然會開車,但并不是專職的司機,這種高難度的山路對他來說挑戰太大了。
正在緊張,後座的秦時初突然喊道:“停車!”
他的聲音很大,也很急,季月塵被吓了一跳,差點把油門當成刹車踩了。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在車子快要撞上山壁的時候及時刹住了。
他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回頭問道:“怎麼了,秦總?”
秦時初沒有回答他,直接開門下車,朝他們來的方向跑去。季月塵望過去,隻見他追上了一個人,一把揪住了對方的領子。
季月塵:“?”
他跟了秦時初這麼多年,後者一直都是冷淡優雅的,何曾如此粗暴地追打過别人?直接給他看呆了,直到秦時初把對方打得蹲在地上,護住後腦勺嗷嗷叫着求饒,他才反應過來,趕緊下車過去查看。
那人聽到腳步聲,突然擡起頭,看向季月塵。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那人已經被秦時初打得鼻青臉腫,那張臉已經完全看不出原貌了。
季月塵正在尋思,這人是怎麼得罪秦時初,以至于老闆如此不顧形象地施展暴力,就見那人突然往前一撲,抱住了他的大腿,哭道:“救我!”
季月塵:“?”
你真的看不出我倆是一夥的嗎?
他使勁甩了下腿,想把這人甩掉,以示自己跟他毫無瓜葛,以免老闆誤會。但這人已經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死死抱着不放。他試探着踢了對方兩腳,對方居然冒着被踹吐血的風險,完全不松手。
“喂,你快放開我,不然我要揍你了!”他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