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文字和畫面有壁。
鐘覺淺神遊了一會兒,總算把氣給喘勻了。
她看着以手抵唇的顧念安,翻了個白眼,“想笑就笑吧,别忍着,你現在嘴角比AK還難壓。”
顧念安沒笑,隻是默默關掉恐怖片,重新找了一部電影播放,又将音量調成合适的大小。
新的電影畫面出現,背景是令人賞心悅目的茂密森林,一輛綠皮小汽車穿梭在林間小路上,伴随着活潑的車載音樂前行。
這個電影鐘覺淺看過,喜劇,公路片,劇情治愈,畫面養眼,用來安慰她受傷的心靈再合适不過。
她把被冷落許久的蛋糕挪到眼前,想着一邊吃一邊陪少年二刷也不錯。
她剛吃了口蛋糕,就聽顧念安道:“這部電影拿過不少獎,是個溫馨治愈的好片子,你看完後,今晚應該就不會做噩夢了。”
原來他也是二刷。
鐘覺淺沒有挑明自己也看過,隻點點頭,吃着蛋糕看電影,嘴裡化開的奶油裹着新鮮草莓,酸酸甜甜。
午後的花房溫暖靜谧,仿佛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在被無數花草簇擁着的圓桌前,少年少女緊挨着而坐,一同看一部熟悉的電影,卻比沒看過的人更加專注。
時間悄然流逝。
又一部電影結束,鐘覺淺仰起脖子,在悠揚的片尾曲中抻了個懶腰,發現頭頂的天空已經被晚霞染成了絢麗的金粉色。
她看了一眼挂鐘,脫口而出:“居然都到晚飯時間了?”
顧念安将筆記本關機合上,“正常,我們剛剛又看了那部電影的第二部,兩場電影加起來将近四個小時。”
鐘覺淺忽然想到一件事,摸出手機,找到先前那個聯系人的界面飛快打字,素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躍動,賞心悅目。
顧念安靜靜注視着她,從這個角度,他看不清她的手機屏幕,但他又知道她正在給誰發信息。
相比于從前,少女聯系周星照的頻率确實低了很多,能看得出她有意在克制自己。
顧念安抿起唇,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邀請,“淺淺,要一起去吃些東西嗎?”
鐘覺淺剛發完消息,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着來電人的備注“阿照”。
餘光瞥見那個熟悉的名字,顧念安漂亮的眼睛一瞬間暗了暗。
他扯着唇角,微笑道:“快接吧,阿照肯定有什麼事情。”
鐘覺淺并沒有注意到少年眼底的黯然,接起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
殘陽如血,紅透半邊天,由遠及近,深深淺淺,至近處已成淡粉,邊緣鋪出些金色,似融化的金子在天際流動。
周星照剛兜完風,正站在山頂上看風景。一輛造型十分拉風的黑色機車停在他身後,像一頭歇息中的野獸。
下午,周星照換了常服走出校門時,經常和他一起開機車的幾個熟人都已經聚齊了。
見他獨自一人,他們紛紛笑着打趣道:“照哥,今天小嫂子怎麼不來啊?”
周星照皺了皺眉。
他身邊沒别的女人,幾人口中的“小嫂子”自然指的是鐘覺淺。
之前少女天天纏着他,他去哪她就跟到哪,就連他開機車去兜風,她也不顧害怕硬要坐在他的後座上。
他帶她出來的次數多了,這些熟人就都喜歡這麼叫她。他怎麼說“兩人隻是朋友”都沒用,後來也就懶得糾正了。
被這些狐朋狗友們一提醒,周星照才忽然發覺,鐘覺淺居然到現在都沒來找他。
按照她的性子,在他離開玻璃花房的時候,她就應該跟過來了才對。
啧,她不跟來也好。
周星照樂得輕松,并沒有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反正少女就算不親自來,等下她也會瘋狂給他打電話發信息的。
“她今天有事。”
周星照一如既往将手機設置成了靜音,騎上機車,身影如一道絢麗飒沓的流星,伴随着轟鳴聲沖了出去。
直到幾個小時後的現在,衆人盡了興,跑到山頂上看夜色吹晚風,周星照才有時間拿出手機。
他不緊不慢地将屏幕解鎖,熟練地劃開信息欄,打算查看來自鐘覺淺的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
沒有?
周星照挑眉,手機裡居然一條新消息都沒有,他不可置信,又檢查了其他的聊天軟件,連電子郵箱都沒落下。
什麼都沒有。
“照哥,來一根不?”
一個年輕男人向他遞了個火。
周星照低頭瘋狂滑動着手機屏幕,唇抿得緊緊的,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我不抽煙。”
“哎呀,我忘了。”年輕男人笑嘻嘻地把煙和打火機都收了回去,離得遠一點吞雲吐霧,“照哥被小嫂子管得嚴,不能抽煙。”
男人的話勾起了周星照的回憶。
以前他是抽煙的,不過後來被鐘覺淺管着,他愣是從一天一包到完全戒煙了。
鐘覺淺的手段倒也獨特,她不說教他,也不管着他,她隻是買了煙,看他什麼時候抽煙,她就陪上一根。
她根本就不會抽煙,每次都被辣得直咳嗽,眼淚也嗆出來了。
而當他看不過去、掐了她的煙時,她又會執拗地重新将煙點上,口中振振有詞。
“你能抽煙,我為什麼不能,反正我也勸不動你,就陪你喽,大不了咱們倆一起得肺癌一起死,多浪漫呐?”
他實在拿她沒辦法,隻能乖乖把煙戒了。
想到這裡,周星照突然驚覺,這次的霸淩事件或許也是一樣的性質。
鐘覺淺親自下場做了一件她不認同的事,是因為這件事他先做了,她勸不動他,便想用這種自毀的方式逼他心軟、讓他回頭。
周星照思索了片刻。
難道少女是不想讓他對女生下手嗎,她今天這麼久沒聯系他,也是在向他施壓?
這麼想着,他立刻撥打了鐘覺淺的号碼。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急切地給少女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