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不知道遊木馬是什麼,也不知道身為遊木馬吃了人肉又意味着什麼,她隻是敏銳的感覺到萬清的引誘中的不懷好意,有肮髒的強烈惡意從他那漂亮的笑裡溢了出來。
不過他似乎放棄什麼想法了,那些惡意在源源不斷的消退。
對血肉的強烈欲望在身體遭受重創後消退許多,安禾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歸自己掌控。她掃了一眼那漂亮鎖骨處的鮮血,在雪白的肌膚上宛如綻放的玫瑰,安禾急急地避開了視線。
安禾喘了一下,熱氣卷席口腔帶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心髒上的創口正在緩慢的閉合。
真是可怕,在欲望驅動下,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那些想法都并非來自自己的大腦,而是其它什麼神秘未知的存在強塞進去,或者軀體早就被改造了,她的身體不是她的身體,她的意識不是她的意識。
遊木馬究竟是什麼?
她因為是遊木馬才奇奇怪怪的嗎?
安禾自小身體特殊,她還記得八歲那年從樓梯口滾下,膝蓋上的骨頭穿破肌膚露了出來。安禾就坐在地上看着骨頭慢慢移回來……嘔,安禾捂住嘴,又幹嘔了幾下,她感覺到有什麼帶着強烈腥味的橢圓形物體緩緩的在自己喉道中擠下去……錯覺,是錯覺,什麼都沒有。
安禾神情恍惚,艱難問出聲:“遊木馬究竟是什麼?”
萬清盯着安禾看了好一會,直把一絲過往陰暗記憶的氣息勾了出來,才開口煩躁地說道:“畸形。”
“什麼?”
“就是畸形。”
安禾現在才聽出他話語裡的煩躁,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她沒做任何錯事,可是當面對這一類直沖沖的情緒安禾感到特别的不安,她忐忑的開口:“啊,我還是不明白。不過先生您就不必再解釋了。”安禾為了緩和氣氛淺淺的笑了下,雖然很牽強,可當那張蒼白小臉上露出笑容就什麼情緒都能被安撫住了,“謝謝先生您特意為我過來一趟,麻煩您了。”
說完這些話安禾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這麼停下也不妥。餘光瞟到窗口,外面的雲霧進入視野,安禾頓時說道:“飛機已經飛了一段時間了呢……”
“……我想先生您應該還有事情要忙吧?”
萬清眉頭皺起,側過頭,手指用力按了按通訊器,就是那黑色小正方體石塊。萬清看向前方虛空位置,那裡出現了僅他可見的面闆。他進隊伍群裡回了消息,又去給陸十方發消息讓他滾回中身守衛。
安禾見萬清不理自己,就閉上了眼查看自己身體情況,除了自己在心髒開的口子,身體其他地方都沒有問題。安禾重點觀察了自己腦子,紅紅白白,還有各種藍色的閃光,完全正常,沒有任何不該有的物質附着。
當萬清看向她時,閉上眼睛的安禾黑色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陰影,讓沒有血色的臉更加病态。飛機上經濟艙的座椅狹窄,安禾就像是躺在骨灰盒裡安眠的布娃娃。
安禾睜開眼,就對上了萬清碧色的眼睛,那如琥珀般晶瑩,閃着清淩淩的冷光,亮光微閃,萬清視線落入虛處。
他擡起手虛放在安禾胸口前,片刻,安禾就感覺到心髒上的創口完全好了。
“謝謝您……”安禾有些遲疑,她還以為她惹怒了萬清,可沒想到他居然會幫她療傷,安禾心情有那麼一點點雀躍起來。
“無限複生,也不要這麼玩。”
“嘿,萬大爺我回來了。”
陸十方清朗的聲音響起,青年面上不見一點被下套趕走的陰霾,嘴角弧度上揚露出了一邊的小虎牙。他人一來,沒有人會不注意到他。
“快起開,你快去前面守衛。”
萬清才起身,陸十方就急急坐下。安禾視線跟着萬清移動,金色的發絲有着金子般的波光,随着他的前行而流動。
安禾想,他是不是說了無限複生這四個字?
安禾還沒認真想,陸十方臉就湊到她面前,安禾驚得後退。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陸十方腼腆的笑了笑,像是什麼大型二哈做錯了事後的傻樣。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一聲吼聲,轟嗡嗡的,聽不清說了什麼,陸十方卻立馬站了起來。
安禾這才發現他身上挂着一把黑黑乎乎的長管型物體。安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那居然是槍。
其實在萬清回消息隊伍消息時,飛機上就開始翻天覆地。突然間冒出六個劫匪,他們挾持了機長和空姐,持槍對着乘客。
艙房裡非常安靜,劫匪們還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乘客雖然害怕緊張,但是精神阙值還在一個比較安全的水平上下,一時間還沒有哪個人敢站起來去反擊暴徒。
當然,也不是哪個人都是從小習武,或者接受特殊訓練,對反擊有把握。如果反擊不成功,惹怒了劫匪,那可能會給人質群帶來更大的危險。
陸十方朝後機艙方向比了個手勢後,就轉過身,朝安禾彎下腰,他明亮的眼睛裡盡是關切:“你沒事吧,萬清他這個人有點精神變态,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萬清就是剛才那個穿裙子的男人,金頭發的。”
安禾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下,一時間有些不适。
安禾讨厭被人堵在牆角,更讨厭被人籠罩在陰影下。
陸十方的舉動雖然是好意,但是勾起了安禾一些灰暗的回憶。不過安禾面上沒有什麼顯露,她還是故意的做出,一種因為害怕勉強擠出笑容去讨好危險人物的情态。
安禾小小聲的回答:“沒有,他幫我療傷了。”
人們都比較喜歡一些軟萌,沒有棱角的東西,因為這代表着無害。可是人的基因裡刻生存,而生存就是要去掠奪,總是和暴力鬥争相關。但是在當代社會的調教下,人的本能被克制,不過在一些地方時仍然會顯露一二。
比如現在,在陸十方面前軟軟的、無害的安禾,就讓陸十方升起想要欺負她的沖動。
有的時候,人在摸一些可愛的東西,比如貓,又比如狗,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甚至在看到貓貓狗狗忍受不住力度在手中掙紮時,會忍不住的更加大力度。在無饑餓欲望驅使下捕捉到的獵物,會産生另一種欲望,想玩弄它,想看它為了活下去而要揣測捕獵者的心意,想看它一點一點的改變自己的模樣,最後再吃掉它——無論獵物怎麼做,捕獵者都不會改變要“吃掉”獵物的想法。
陸十方有想法,就直接做了。他直接上手揉弄安禾的頭。
他下手沒個輕重,安禾隻感覺一巴掌扇了她的腦袋,一時間有些懵逼。
“乘坐Jd666航班的乘客,你們好,現在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我們要劫機,請不要試圖反抗,我們的火力裝備非常充足。現在我們将會帶你們直接飛往巴克斯利亞島。”
“請不要反抗,你們的餐飲我們依然會好好準備,你們仍舊還是一天兩夜的航程。”
“最後重複一遍,不要反抗,不要搗亂。等在巴克斯利亞島降落後,你們就知道你們的命運了。”
“祝各位旅途愉快。”
廣播裡的男聲語氣活潑,不見其人,但就感覺已經見到一位陽光少年在面前。不過,在這種劫機的時刻下,他的語氣變成了幸災樂禍,有些欠打。
陸十方安靜的聽他說完,想了一下,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明明缺我一個人也不缺啊,叫我叫那麼大聲幹什麼。”
安禾正在用手梳理頭發,剛才被陸十方這麼一揉弄,發型都變得亂糟糟了。
聽到廣播說要直接飛往巴克斯利亞島,安禾手一用力,頓時掉下幾根頭發。
安禾有些心疼的看着這幾根頭發。
她上大學後,上課實驗寫論文忙得不可開交,睡眠時間嚴重不足,這還好。特别是做實驗,近期實驗要使用化學試劑特别傷害身體,安禾身體可以緩慢自愈,所以她包攬了使用該化學試劑的事項,可是自愈不能讓她脫落的頭發迅速長回來。
她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發絲,在新頭發長回來前,希望别再掉頭發了。
陸十方坐下後再度湊過來,好奇地問安禾:“你是準備要去墨輪嗎?”
陸十方剛還端着槍作為劫匪威脅一衆乘客,現在又“和顔悅色”的和安禾說話。安禾猶豫了一下,覺得陸十方可能有些缺心眼吧。
于是安禾點點頭。
“那你現在去不了了,得去巴克斯利亞。”
“嗯。”
安禾想了一下,覺得隻回一聲不太好。
“我其實就是要去巴克斯利亞,墨輪隻是一個中轉的地方。”
陸十方眼睛噌得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