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沉,昏暗,颠簸。
解源自一片寂靜中睜開了眼。
随着意識的回複,一陣刺痛也探入腦中。
他擰了擰眉,細長的手指試探性地在額上一點。
果然。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了他,他所碰的地方并不是略硬的額骨,而是隔着一層紗布,微微軟陷,像是爛泥,更像是……血肉。
那群人隻給他簡單處理了一番,便又忙不疊地要帶他去别方。
為防身邊就有人頂着槍看他,解源沒什麼大動作,眸子掃視起他現所處之地。
借着微弱的月光,解源看清了自己周身的大緻模樣——他此刻正在汽車後座上,身旁坐了個大概是看着他的人,但似乎是戒備心輕的原因,那人正阖眼小憩。
前排坐了兩個人,邊開着車邊低聲說着話。
再看窗外,所見的景象都是匆匆略過的樹影,此時定是在郊區樹林的地方了。
隻是不知,解源這會兒踩的是否還是祖國大地。
要是在境内,他是有六成概率配合警方獲救的,但出了境,可就是聽天由命了。
不過眼下這個情況,三個人,兩個在前排,一個在小憩,還是有破局的機會在。
分析完情況後,解源微微活動活動了手腳,豈料剛一動腿,又是一番疼痛。
解源狠一擰眉。
先前是有頭傷的疼在掩飾,他倒是沒發現還有一處腿傷。這卻也解釋了為什麼這些人不綁他。
但要逃脫,也更難。
可真是從根源解決問題。
解源瞥了眼身旁小憩的人,确認他睡得熟了,便撩起褲管。
腿上的傷口沒包紮——想來是因為腿傷不會死人。
傷口面積不大,皮肉翻起,結了一層薄薄的痂,但多半内傷。
解源忍着不适動了動腿,随後得出個結論:能動,大概也能跑,隻要忍得住痛。
正飛速思考時,卻忽聽得前排兩人交談的内容換了。
“大老闆也真挺器重那解知的,條子卧底的概率那麼高,他還沒給那人拖進刑房打。”
“你那是不知道……”
解源一怔。
·
此時的警方已經在往山區林地之類的地方散開了,楚瀾雨也跟着一支搜尋隊找起人來。
他忽然又想起什麼,轉向一旁的徐正支:“徐哥,你聯系邊境武警看着了嗎?”
其實像這樣的半跨境搜尋辦案,他們一個非本地市局是沒權利的。但不知是出于何原因,江廳長和徐省公安廳的廳長,居然都沒攔着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正支回道:“不用我去,江廳長都打點好了。”
這倒是令人稱奇。楚瀾雨本來還想着江廳長置若未聞已經很好了,可現在卻還開了綠燈,讓他不由想到解源那個推測。
卧底,“楓葉”,解知,解源哥哥。
這麼一看,難道這卧底真和解源有關系了?
細思極恐,粗思更恐。
不過提到卧底,楚瀾雨複又問徐正支道:“不過徐哥,我問句廢話啊,随口問問。就,你知道公安廳要捕的這個毒販是誰嗎?”
解法醫落到他手上能不能撿回個全乎人兒。
徐正支大概是猜到他的心思了,又有些不忍看他繼續擔心解源的意思在,便開了口,隻不過話語巧妙:“公安廳要捕的人我不知道,但知道一個國際有名的毒販。”
楚瀾雨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誰?”
“信息挺少的。是個緬籍華裔,中文名大概叫張權,年紀挺大了,五六十歲。還有一條,你就當閑話聽了。他信神鬼佛道之類的。”
中國人在販毒業也真是不輸他國……
聽前段話時楚瀾雨還這麼想着,但在聽到那句“閑話”時,他是真忍不住了。
“等會等會徐哥,”楚瀾雨在徐正支感惑的眼神中再三确認道,“他是國際有名的毒販?”
“是。”
“他信神鬼佛道之類的中國迷信物?”
“你幹什麼?”
楚瀾雨沒過多解釋:“嗯,就是和之前一樁案子有聯系。……我整完了再跟你說。不過要是有關于解法醫的消息一定告訴我!”
說完,他便走到一片較寂靜的地方,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啊您好,打擾了,許良新還在你們那沒執行槍決吧?……我知道有五個許良新,去叫四新就自動會有人出來了。真的很麻煩,就問他幾句關于案子的話,不會耽誤太久。”
得了同意後,楚瀾雨也沒挂電話,思緒飄飛着。
還記得五行案尾審許良新的時候,他問過一句為什麼這祭祀要到社會上找人了,而許良新回的是:“因為有個大老闆和我們的祭祀觀對上了。”
再結合他都說的“他年紀大”“幹這種九死一生的工作的,年紀越大越信鬼神”,怎麼會沒有懷疑?
雖然楚瀾雨也不知道自己确認來有什麼用,但這樣……最少都能讓家人的去世再明白些吧?
五行案算是處理比較快的一個重案了——至少大二三四新他們幾個判定得迅速。因為市局提供的各種口供、筆錄、證據就沒有一個岔漏的,詳細地快跟許氏家族介紹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