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扯了扯嘴角,正打算開口,就聽見身後的大門開了一下,然後皮鞋拍打地闆的聲音越來越近,來人也鞠了一躬:“大人,吾在。”
“副首席閣下。”伊安臉上維持着一種奇怪的假笑,“您遲到了。”
“是麼。”艾羅今天的臉色比昨天還要蒼白,他走到萊克西身邊,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轉頭看着伊安:“可事實上我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顧問先生。”
萊克西甚至能感受到他們視線交彙在空氣中打起的火花的溫度,有的火星甚至噴到了她臉上。
見盧森沒有打斷他們的意思,她決定打斷這次視線的交鋒:“大人。”她說,語氣有些緊張,在這隻吸血鬼的壓迫感之下,她覺得自己快要語無倫次,“我有話要說。”
盧森的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說。”
萊克西小小上前一步,根本上打斷這兩人的視線交集:“我想要一支筆。”她這句話說的就像是“我要走,你們都給我閃開”一樣。
盧森沒想到她會來提要求:“給她一支羽毛筆。”他吩咐道。
左側伸過來一隻手,萊克西把他手裡的羽毛筆收下,剛想習慣性道謝,就擡頭看見了艾羅向前一步之後那張凍起來的臉。
她趕緊把道謝憋了回去。
她很清楚現在她想要什麼,她想要自由,在昨天酒精的催發下這種欲|望變得愈發旺盛,像莓果街18号——她的家——門前好久沒有修剪的草坪,因為這個他們還被警告過。
如果自由要來臨,那麼條件一定是她去指揮戰争。
而指揮戰争,最重要的,在她的理解裡,就是預判敵方下一步要做什麼。
這點和國際象棋有點相似,排兵布陣之後,如果對方不按照規定路線走,那也是白扯。
這時候就需要觀察對方的神态和動作來做事。
戰争,是一場傷亡慘重的遙控象棋。執棋者看不見對方的臉和動作,隻能根據對方的操作來進行下一步的及時反應,更加考驗指揮官的心态和指揮技巧。
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少不了。
“我想,大人。”萊克西又上前一步,“既然兩位都做到了邀請我,那就沒有必要再争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了。”她沒有任何提前計劃,隻能嘗試拖延時間,為自己争取思考時間。
盧森沒有說話,隻是敲了兩下輪椅把手,萊克西覺得這是因為他不耐煩了。
一切都有點太安靜了。伊安似乎看出了盧森的意思,并不太認同這個觀點:“大人,我認為我應該留下。萊克西小姐可能會需要我的幫助。”
艾羅抿了抿唇,沒有參與他的辯論。
“你們兩個。”盧森指了指莫爾頓兄弟,“去殿外,我和斯杜普斯單獨聊聊。”
兩人鞠躬後離開了,艾羅經過萊克西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萊克西感覺自己被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就像父親舉着擀面杖站在她面前一樣。
唰。
萊克西身後突然從天花闆上掉下來一幅地圖,一直垂到地上,上面标注了每一座山和城鎮,以及城鎮内的人口和駐紮數。
“我做了一些筆記。”盧森滾動着輪椅從辦公桌後面出來,來到她身旁,“現在他們攻占了瘸腿塔樓,并把它作為一個重要地。”
瘸腿塔樓,是女巫萊克西的住所。
萊克西心下一驚,一般貝林想要占據一個人的東西,她在手冊上解釋過,要不然就是那個人真的傷害過她,要不然就是她要确立自己的地位,這點的前提是對方的地位比她的高,簡單來講就是嫉妒。
“他們很讨厭你。”盧森的眼睛看穿了她,“你熬出了太陽,放在他們那一邊。”
女巫萊克西還能做熬太陽這種事。萊克西覺得自己這方面差勁透了——她根本沒耐心看完一頁暗影筆記。
“我認為,”萊克西想了想後說,“他們占據瘸腿塔樓,下一步應該是去一個把守比較強的地方。”她沾了兩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懸浮在空中的墨水,勾掉了幾個把守比較弱的城鎮,“他們應該會從賽特鎮開始。極有可能。”
“你為什麼這麼覺得?”盧森指了指被她最先劃掉的蘭德鎮,“為什麼不先從這個把守最弱的城鎮開始。”
“因為根據他們的行為,這種複仇情節強烈的指揮官,難道不會先從最青睐我的小鎮開始嗎?他才不會管哪個好打哪個不好打。”萊克西回想了一下貝林稱之為“女巫萊克西的天方夜譚”裡,女巫萊克西是從對她複仇情節最弱的小鎮,也就是賽特,打起。
這回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不要老是嘗試以最複雜的情況揣測别人的心思,族長大人。”萊克西眨了眨眼,“永遠相信吸血鬼的本性會戰勝他的理智。”
“出兵吧。”
盧森搖了搖頭:“需要等到議員們都在場,明天副首席再帶你來一次,把你的想法講給我們聽。”
萊克西正要往殿外走,就聽見盧森叫住了她:“你口袋裡的東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