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憶裡,自己從來都沒有恐高。遊園會上的摩天輪多高她都敢往下看,還有飛椅她也敢坐。
所以飛天掃帚應該也沒問題。
第一步,要先确認這是一把能飛的掃帚,如果不能飛,要把它變成能飛的掃帚。
一個簡單的測試方法,女巫萊克西在筆記上這麼說,就是把掃帚舉過頭頂,然後放手,看它能不能自己飄在半空。
艾羅站在主宅的門口的影子裡,看着萊克西把那把掃帚舉過了頭頂,回頭笑了一下。
萊克西本來沒做她能一次性挑中一把魔法掃帚的準備的。她原本的計劃就是先把這把掃帚還給娜莎,和她鄭重道歉,然後把莫爾頓莊園她能找到的所有掃帚都試一遍。
對不起了,娜莎。看到掃帚浮在半空中的萊克西這樣想,你可能真需要再去拿一把掃帚了。
因為這個下午這把掃帚暫時歸她了。
第二步,騎上去,想象自己被大地托舉起來,慢慢被風所接管,然後飛起來。
萊克西理解這大概就是冥想。
冥想是一種很好的休息方式,她本科時期情緒比較差的時候就經常靠冥想休息,據說五分鐘冥想頂二十分鐘午覺。
這個說法是不是真的,萊克西不知道,但她确實因為練習冥想變得輕松很多。
網上的冥想視頻大多數都是呼吸練習,也就是學會通過調整自己的呼吸來獲得放松。除此之外,萊克西還做過對話内在小孩的冥想,這種冥想大概就是仔細傾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有一次做冥想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被艾倫抽了一皮帶。
她手握上掃帚的時候,食指感受到掃帚杆上有一行字,她感到奇怪,彎腰查看的時候後背被人拍了一下。
但她還是看到了,伊莎開頭。
意識到這點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她知道手裡拿着的是誰的掃帚了。
貝林講故事時沙啞的幹笑聲還在她耳邊回蕩。
她回頭,看到是艾羅站在她身後,手裡拿着一把掃帚。
如果這個時候我轉身,背後是莫爾頓夫人,萊克西想捂自己的胸口,災難樣地想,那我估計就完了,我可沒有那麼多血喂給她。
“有事嗎?”她舒了口氣,問艾羅,語氣就像是在說“家裡還有牛奶嗎”。
“娜莎說那把掃帚她要用。”艾羅把掃帚遞給她,“給你這把。”
萊克西略感奇怪:“娜莎讓您來?”她刻意加重了“您”字的發音。
艾羅倒是無所謂,不管是不是真的無所謂:“今天事少。”
萊克西還是持懷疑的态度,滿臉狐疑。
她懷疑艾羅怕她知道莫爾頓夫人的事,所以在她摸到不該摸的那行刻字的時候——或者意識到她拿着的是那把刻字的掃帚的時候——就趕緊過來給她換掃帚。
但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像打發其他念頭一樣簡單。
原因很簡單,如果按照一個正常人的行為邏輯,如果他根本不相信她知道,他又何必給她換掃帚?
答案隻有,他知道她知道這件事。
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娜莎的樣子不像是會主動跟莊園主說話的。
萊克西想這些隻用了幾秒,她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散亂,好在最終還是在艾羅耐心耗盡之前想到了答案。
下面這個邏輯比較複雜,但這件事對她真的很重要,她也決定把這套吸血鬼行為邏輯寫在手冊裡:艾羅通過某種特殊渠道——可能是反觀察——知道了她和貝林讨論過這件事,然後自己找到了娜莎進行确認,然後才做出了這個給她換掃帚的舉動。
這隻吸血鬼聰明得很,他知道她在觀察他們。
這是她從一個人類的角度的推斷。
觀察吸血鬼這麼多天,她得出了一個吸血鬼和人類的共同點:每個,不管是人還是鬼,他們的行為都要符合他們的性格,不管他們在其中做了什麼僞裝。
比如精明仔細的艾羅,必然不會讓一個随便的女傭在萊克西的門口,拿着這把刻了他母親名字的掃帚掃地,用疏忽大意解釋不通。
隻能是他在試探。
如果娜莎拿着一把危險的掃帚在萊克西門口掃地,萊克西會不會在發現這把掃帚的危險性之後露出慌亂的神情。
這場試探非常好,像一盤象棋的布局,唯一美中不足是他對面是一個連續五十多天觀察吸血鬼行為,分析他們行為邏輯的行為心理學碩士畢業。
這不能怪他們,硬要說也隻能說他們運氣不好。
萊克西心下有了想法:“哪把掃帚娜莎都一樣用吧。”她故作輕松地回答。
似乎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回答,艾羅輕咳一聲:“她一直用的都是這把,比較順手。”
“莫爾頓副首席,”萊克西笑了一下,直接捅破兩人說話之間的那層紙,“既然都知道對方幹了什麼,我覺得咱們兩個就沒有裝的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