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西本人其實并不知道這個咒語有什麼用處，她隻知道這個咒語可以控制伊安，控制住伊安，他們就赢了。

她看見蟲子眼裡閃過的恐懼，緊接着又變成了一副受傷的神情，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她隻知道她快赢了。

她又加了一點力氣。

握緊魔杖，對就是這樣，你這麼做得非常好，萊克西，繼續保持。大腦像一個解說員一樣不停地播報她的狀況，一切她清楚的狀況。

萊克西深吸一口氣，半鼓着腮幫子，又緩緩把那口氣釋放出去。她感覺自己這個表情的時候特别像一個有名的女歌手，她唱歌的時候就喜歡鼓着臉，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随着一陣震蕩，萊克西感覺自己像是車廂裡的行李，倒塌時候發出悶悶的響聲，她下一秒就和伊安的意識重疊了——她在傷害他的吸血鬼天賦，現在他要把這個空間撤回來保全自己的天賦。

她看着在地上蠕動的蟲子，瑪麗正在他近處和他打鬥，蟲子現在根本沒精力管她，他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掙脫那個法陣了。

萊克西勾了勾嘴角，她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她的目的和他相反，他要趕在自己的能力被獻祭之前結束空間，而她要趁着他還沒結束空間之前獻祭他的能力。

能毀掉他的一部分是一部分。

萊克西是這麼想的。

所以她再次加大力道，魔杖在她手中顫抖——不是她的手在抖，是魔杖在抖，魔杖都快承受不住這麼強大的能量了。

他受傷了。她想。

艾羅也靠近了蟲子，他的能力不是那種攻擊性的能力，但是也能造成一定傷害。

萊克西看着他抽出了姊妹刀，把那把刀抛了出去，正中伊安的眼睛。

右眼。

萊克西有點震驚，這一切好像又是多年前的一次重演，隻不過這次不用伊安自己把自己的眼睛弄瞎，被誣告者自己動手。

她一直覺得莫爾頓兄弟之間的感情很奇妙，屬于是那種痛恨得恨不得幹掉彼此又舍不得對方就此離開的感覺，她起初不是很能理解，但現在已經能做到理解大部分他們之間的感情。

就像之前說過的，他們之間的牆一直很薄，能找到這樣薄的牆不容易。

管道也很複雜，外人永遠無法完全理解他們的邏輯，可能會以為他們随時要斷絕關系，但又驚奇地發現他們這麼深愛着彼此。

艾羅愛伊安嗎？她想是的，他是他的弟弟，他出于本能地愛他，保護他，又出于本能地争奪他，可他們始終是最了解彼此的敵人。

萊克西輕輕把魔杖在手裡翻了翻，心裡沒有說抱歉——這是她正常情況下在做一些違背她觀念的事情的時候會做的——因為伊安做了錯事，就算他們不在這個時候懲罰他，上天也會懲罰他。

重申一遍，她沒有信仰，上天隻是一種對于其他人的稱呼，這點她已經很多次在手冊裡提到過了，比如“我沒有信仰”“我唯一相信的就是科學”。

她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反正時間都在她和伊安之間的僵持之中度過了，她不是很想計算這個時間，因為怕發現實際上隻過去了一分鐘，她的胳膊就開始發麻。

她看上去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擔心會有差錯，但實際上心裡慌得要命，她擔心自己打不過伊安，然後被背上的紋路痛死在這裡。

有一種死亡是由疼痛引起的，萊克西感覺自己離這種死亡不遠了。

她感覺自己眼前越來越黑了，像是要坍塌的大廈，眼皮随時可能閉上，她告訴自己不行，還沒到時候，真的，求你了……

她還是掉了下來。

但是她身體并沒有接觸微微潮濕的石闆地，而是一張地毯，随之而來的就是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的鈍痛，讓她悶哼一聲，睜眼看向面前。

伊安站在那裡，一點不見平時的優雅，右眼正在往外冒血，她知道那是艾羅的傑作。

“你毀了我。”她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說，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上跳了起來，惡狠狠地盯着他。

“是啊。”她說，“我倒希望你早點發現我的能力，畢竟弄出這麼個咒語對于我們中間的任何人來講都并不容易。”

“你不是這樣的。”伊安邊說邊靠近她，朝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識想要抓魔杖，卻想起來魔杖隻在伊安的意識空間裡出現，是一個虛幻的東西。

“看來你需要重新認識我。”萊克西随着他的前進後退，咽了口水，“你對我有很嚴重的錯誤認知。”

“一定是艾羅慫恿你的，一定是這樣……”伊安沒有看她，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語，萊克西很難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的表情，因為實在是有點令人無法忽略，那種瘋瘋癫癫的，丢盔棄甲的表情。

讓她有極大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離伊安這個狀态也不遠了。

她知道伊安喜歡的是什麼，是那個沉浸在創傷中的她，都說創傷本質一種帶有缺陷邏輯的謊言，最後形成的結果就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做錯事，爸爸就不會打我”，從而設立情感盔甲，也就是一切性格缺陷和自我設限的來源，這是具有非常大災難性的，至少對于一個她這樣的人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