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不作聲,隻是直愣愣地看着雲桐。
順着它的目光,雲桐擡手試探性地摸索到自己發繩上的金色吊墜。
巨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蛇信子都高興得一吐一吐的。
好吧。為了安慰受了工傷的巨蛇,雲桐擡手将發繩取下。
編織精巧的發髻随着雲桐的動作像瀑布般散開落下,柔順的青絲垂在少女的肩上。
雲桐迎着大蛇期待的目光,想将發繩遞過去,但是看着大蛇光溜溜的鱗片,左看右看,都有些無從下手。最終,她将小巧的發繩套在了鮮紅的蛇信子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巨蛇:!!!
眼看着巨蛇驕傲地吐着信子心滿意足地遊走,雲桐這才踏上了上山的步伐。
謝明溪一馬當先,雲桐次之,最後跟着小羊羔。
遠看便覺巍峨的高山,實際攀登起來更是看不到盡頭。
雖然修真界的靈力讓她擁有了更好的體魄,但這一些加成在天天宅在寝室的女大學生和巍峨高山的對比之中顯得實在微不足道。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身邊的小羊羔似乎是因為之前的瘋跑,把力氣都耗盡了。此刻拖着一條受傷的腿在登山路上,實在是有些行動不便。
謝明溪在最前面聽見身後拖泥帶水的沉重腳步,不免出聲嘲諷:“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帶着一隻沒用的小羊上山。”
誰想,雲桐認真地反駁:“你不是說山頂的瑤池可以治愈小羊的傷口嘛?”
謝明溪沉默了。
他的腦海中閃現過無數反駁的話語,受傷和你有什麼關系?不過是一直普通的小羊,就算丢下也不過是情理之中。
這些條件反射的反駁都是他在以強為尊的修真界裡,無數道聲音高喊着的真理。可不知道為什麼,聽着一個正邪不辨的合歡聖女言語裡的認真,他突然不想出聲反駁,似乎生怕打破了什麼。
謝明溪隻是沉默地在最前方走走停停,慢慢等着身後越來越沉重的喘息和腳步聲一次次跟上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後腰似乎有什麼動靜。
他回頭,看見一根蔥白細指鬼鬼祟祟地戳着自己。
謝明溪:……?
隻見面前的少女一手小心翼翼地戳着自己,一手拽着小羊羔,滿眼期待地問道:
“那個……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謝明溪面上不顯,方才的思索卻猛的被打斷,心中漸漸泛起嘲諷。想什麼呢?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
這句話他聽過無數次。妖孽蠱惑人心的伊始,無一例外便是以此開場。
怎麼?堂堂合歡聖女都不會換個新的開頭嗎?
呵,那些奸邪妖孽想要騙人元陽害人性命,如今的合歡聖女又想要做什麼?用什麼不可見人的陰私秘術來修煉合歡門魅惑的功法嗎?
看着雲桐那個小心翼翼的眼神,謝明溪在心中嗤笑。按照他以往被碰瓷的經驗,接下來要麼是柔弱摔倒,要麼是投懷送抱,利用一些花言巧語讓自己抱她上山,最後再想方設法騙得自己情動?
總之,無外乎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來謀取利益罷了。自己絕不會輕易上當。
“好啊。”謝明溪以一副看好戲的姿态等着雲桐下一步動作。果不其然自己懷中一沉。
來了。
謝明溪下意識地就想将人掀飛出去,可突然卻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
手中突然滑過什麼濕漉漉的東西。柔軟溫熱的觸感,碾過劍修常年練劍磨出薄繭的手掌。
謝明溪緩緩低頭,和懷裡的小羊羔大眼瞪小眼。
謝明溪:……?
“那就麻煩你帶一下小羊啦!”少女輕快地出聲。
沒有了随時要耗費心力照顧的小羊,雲桐的腳步立刻就變得輕快了起來。“蹬蹬蹬蹬”幾步便從謝明溪身邊跑過,帶起一陣清甜的風。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謝明溪看着自己懷裡的小羊羔,一時都有些怔神。最終,他用舌尖頂了頂後槽牙,輕笑一聲,幾步追上前面的身影。
等終于攀上山頂的時候,雲桐累得幾乎直不起腰了。
可是站在山巅,看着腳下的來時路,和遠方的平原、流川,雲桐心中也生出幾分豪情壯志來。
雲桐在以前的世界并不常登山,也不能理解那些千辛萬苦登山的意義。可是現在,她大口喘着氣,撩開被勁風迎面吹亂的頭發,突然就明白了。
征服過一次頂立天地間的龐然巨物之後,就會迷戀上這種在脈搏在心髒中呼嘯流淌的強壯的自由。
遠看時巍峨聳立的高山被自己踩在腳下,她代替山巅,成為此境的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