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個什麼節來着?
池列嶼揚了揚眉:“那我該謝謝你?”
“不客氣。”許朝露笑了下,“至于高考前你甩我的那張卡,餘額我還記得,要不直接轉……”
“不用。”池列嶼打斷,并不想和她分斤掰兩算得那麼清,“那張卡裡的錢,就當我對你的投資。”
“投資我什麼?”
“投資你考狀元。”池列嶼仰頭望了眼孤高燦爛的月亮,意興闌珊說,“然後老老實實的,跟着我來K大。”
這似乎是池列嶼第一次明确表達出,希望許朝露和他考同一所大學。
語氣過于嚣張,賀星訣聽不下去,捅了捅許朝露:“你不怼他啊?他以前哪有目标,還不是因為你想考K大他才保送K大。”
許朝露覺得這話對也不對。
K大是頂級學府,是個人都想上,她的存在隻是讓池列嶼在幾所頂級院校中更偏向K大一點。
賀星訣不知道許朝露高三更改過目标院校。現在他們都考上了K大,許朝露便把高三發生的那些事,簡單和他提了嘴。
“你真想過考S大啊?那吃草不得氣炸了?”賀星訣傻眼了,“難怪高三一整年你倆都怪怪的。”
許朝露唯唯諾諾:“也有家裡的原因啦。”
賀星訣想起什麼,又問:“你高二喜歡的那個文科生,他考去哪兒了?”
“S大。”許朝露說,“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還好你選了K大,沒有徹底被男人迷惑。”賀星訣勾着池列嶼肩膀,笑,“還是我和吃草在你心裡更重要吧。”
“你倆不是男人嗎?”
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勁,許朝露又改口,“我選K大隻是因為K大專業好。”
賀星訣:“我怎麼記得,K大經管排全國第二,S大才是第一?”
許朝露舌挢了下:“那、那差距也很小啊。”
她在和賀星訣說話,不知為何,下意識瞥了眼池列嶼。
後者正不耐煩地把賀星訣架在他肩上的胳膊拿掉,沒想到動作太大,肩上的迷彩外套也滑脫,他眼疾手快彎腰一撈,順手用外套狠抽了賀星訣一下,無端撒着邪火。
接着一甩外套,挂到肩上,偏頭躲過賀星訣的回擊,不冷不熱笑着,那雙漆黑眼睛,十年如一日的透亮,又自然。
好像……也不是完全沒被男人迷惑。
許朝露心想。
但她是出于純潔的友誼,從幼兒園開始就和池列嶼同校,十幾年從未分開,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想和他待在同一個校園裡。
……
來到夜宵餐廳,都懶得吃麻煩的菜,就點了幾十串燒烤。
菜上得挺快,一把把肉串躺在托盤上,滋滋冒着油星,看得人食欲大振。
“所以,你找到的鼓手是誰?”許朝露啃着羊肉串,直入主題,“哪個系的?技術怎樣?人靠譜嗎?”
池列嶼喝了口水,懶懶向後靠,看着許朝露:“你也認識。”
“我認識?”許朝露狐疑,“我在K大才認識幾個人……”
“陳以铄。”
許朝露腦海中浮現陳以铄那張安靜腼腆的臉:“他?會打架子鼓?”
池列嶼挑眉。
事情要從入學那天說起。
計科系學生被分在條件最好的東園宿舍,四人間,按照身份證号排序。池列嶼是人工智能班第一位,舍友中隻有一個同班同學,剩下兩個是計科班的最後兩位。
他到得晚,宿舍已經收拾得很幹淨,有個舍友的家長還沒走,正叉着腰用外語似的方言和兒子說話,語氣像領導指責下屬。
男生低眉順目,什麼都應好。
看清他的臉,池列嶼愣了一秒。
陳以铄。
就前陣子在ktv和許朝露聊得停不下來的那個。
他媽媽看起來很強勢,有點像溫嘉钰,但溫嘉钰從不會在外人面前教訓池列嶼,讓池列嶼當衆難堪。
好在宿舍裡其他人并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幾日後,軍訓拉歌會上。
學生們在操場席地而坐,拉歌比賽開始之前,先欣賞軍歌表演節目。
歌聲激昂,回蕩在操場上空,強有力的節奏抨擊着少年人的心髒,正是最容易熱血沸騰的年紀,好幾個方陣都跟着騷動起來。
陳以铄和池列嶼的班級方陣緊挨着,前者就坐在後者旁邊。
兩人一個拘謹,一個冷漠,成為舍友這幾天,若非必要,幾乎沒有說過話。
直到今晚,池列嶼注意到陳以铄一邊聽歌一邊在打節拍,普通人打節拍也就拍拍膝蓋,他不一樣,他手裡像握着什麼東西,隔空敲打着許多物件,一隻腳也跟着墊踩,節奏不完全按照軍歌來,有他自己的創意在裡面,像當場為這首歌編了一條更複雜的律動。
在ktv那天池列嶼就發現了,這人聽歌賊認真,樂感也強。
沒學過樂器的可能無法理解,但池列嶼能懂,他聽歌上頭的時候,偶爾也會在腦内現編Guitar Line,甚至産生彈空氣吉他的沖動。
肩膀被人碰了下,陳以铄以為自己打擾到人家,讪讪地問:“怎麼了嗎?”
池列嶼:“你會架子鼓?”
陳以铄怔住:“你怎麼知道?”
池列嶼慢條斯理地卷了卷軍訓服袖子,有點好笑:“不然你剛在幹嘛?
他頓了頓,神情算得上溫和:“炒菜?”
陳以铄:“……”
後來就開始拉歌,沒再聊下去。
陳以铄以為話題到此為止,沒想到晚上回到宿舍,池列嶼竟然主動找他,問他以前玩架子鼓有沒有錄音頻或者視頻,他想看看。
開學這些天,陳以铄還沒有交到朋友。三個舍友中,兩個人工智能班的自發走得近,而他唯一的同班同學總往隔壁宿舍跑,不太搭理他,陳以铄漸漸習慣了獨來獨往,好在這本來就是他最擅長的事。
今天陳以铄似乎有點懂了,為什麼池列嶼看起來冷淡又有距離感,人緣卻非常好。
他是個特别自然的人。
即使之前和陳以铄壓根不熟,這會兒搭起話來的從容勁兒,也讓陳以铄不自覺放下拘束,仿佛他們一直是朋友。
“有的有的。”陳以铄莫名有些激動,拿起手機,轉念又覺得屏幕太小,換成了筆電,“高中參加過文藝彙演,拍了視頻,我找來給你看看。”
視頻裡,陳以铄為一首流行歌伴奏,結尾部分有二十幾秒的架子鼓solo。
池列嶼看完,沉默了幾秒。
陳以铄心說我果然還是太菜了,悻悻地關掉電腦。
結果下一秒,就聽見池列嶼說:“我和兩個朋友打算組樂隊,還缺鼓手和鍵盤手,你感興趣嗎?”
……
池列嶼很清晰地看到陳以铄眼鏡片後邊的瞳仁閃爍了下。
他的臉漲紅,幅度很小但快速地點頭,嘴上卻生怯:“我可以嗎?”
池列嶼人靠着床梯,屈起一條腿踩着橫杆,混不吝地說:“你自己什麼水平自己不清楚?”
這話聽起來像在罵他菜,但陳以铄聯系了下前後語境,感覺可能是在誇他。
“那我就……試試?”陳以铄忽然想到什麼,整個語氣都變開朗了,“許朝露同學也在樂隊裡吧?”
話落,空氣驟然安靜。
池列嶼收起了那股懶散勁兒,眼神冷下來,修長手臂上青筋明顯,手機在手裡一抛一接,不知為何,讓人聯想到兇器。
幾秒後。
他将手機順進口袋,面無表情說:“她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