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靳宥司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柯愫澄臉色驟然一變,腦子裡像是鑽入了無數隻蜜蜂,嗡嗡一陣響。
她下意識蹙眉,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似乎在确認面前這人說的話是真是假,畢竟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和靳宥司的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居然會是在酒店的床上,還是在下注追人的半年之前。
如果她知道那晚那個戴着面具跟自己做的男人,就是學生會主席靳宥司,大概率也不會在前不久的好友聚會上,随随便便就應下那場賭.局。
柯愫澄承認當時看到靳宥司穿校服的那張照片時,是覺着很對胃口的,不管是長相還是神情姿态,那個調調都是自己感興趣的。
加上挑戰性這玩意兒,是個人都有,剛好閑着也是閑着,追追看呗。
可誰知道,靳宥司居然就是那晚的約.炮對象啊,事到如今想反悔也已經來不及,做都做了,應也應下了。
在兩人對視的這十幾秒鐘時間裡,最讓柯愫澄想不明白的是,靳宥司是怎麼确認自己就是那晚的約.炮對象,還有,他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戳破這層紙。
試想,如果他還有再約的想法,大可以在半年前就留下聯系方式,沒留就是沒這個想法,既然沒想法為什麼又來挑破呢。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柯愫澄的表情雖已恢複如初,整個人看着淡淡的,好似并不在意面前這人說的那句,過于黏膩暧昧的話。但實際上她滿腦子的事兒,嗡嗡聲依舊持續。
不等她開口說些什麼,靳宥司收回視線,姿态散漫地抄着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柯愫澄的目光随即上移,看到靳宥司一副沒睡醒的樣兒,帽檐壓得很低,幾乎看不到眼睛,前不久那副吊兒郎當,又透着玩味的神情也已消失不見。
他踱步到教室最前排,往空位上一坐。
察覺到有人過來,學生會成員們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又齊聲喊道:“靳主席。”
此時台上還站着一位穿着軍訓服,做了一半自我介紹的大一新生。
靳宥司沒想打斷面試的進度,這次過來現場也隻是身為學生會主席,例行參與一下活動。
他緩慢地掀起眼皮,語調很淡,對台上的新生說:“你繼續。”
猝不及防對上一眼,小姑娘臉紅了大半,愣是沒能反應過來,兩秒後才磕磕絆絆點頭說話:“好,好的主席。”
而此時坐在教室後排的柯愫澄,思緒依舊停留在靳宥司說的那句話上,以及說那話時的神情姿态,不難看出和靳主席本人所呈現出來的人設形象,有些許出入。
也正因如此,她沒法完全相信靳宥司的話。
随即點進微信,給黎荔發去消息:【我遇到了個騙子。】
對面回得很快,幾乎是秒回:【啥??】
其實自打前不久柯愫澄說自己和一個臉都沒看着的男人發生了一夜.情後,黎荔總覺得她和柯愫澄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代溝,畢竟約就約嘛,戴着面具做又是什麼新鮮玩法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黎荔無法相信的,柯愫澄居然會跟男人發生一夜.情?簡直太不可思議。
所以當柯愫澄發來這條有些莫名其妙,讓人感到特懵逼的消息時,黎荔腦子快炸了,盡可能的往最奇特的方向想象。
就看到聊天框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消息卻遲遲沒有發送過來。
不是柯愫澄不想說清楚這事兒,是她真懵了,打了删删了打,好半天一句完整的話都沒形成,不知道從哪開始講,特複雜這事兒。
最終她也隻發送出去三個字:【靳宥司。】
看到這個名字,黎荔的第一反應就是:【靳宥司咋了?追上來?】
這回沒讓人久等,消息彈出的速度極快:【我和他睡了。】
不出意料,黎荔敲了一堆問号過來:【?????】
柯愫澄解釋:【半年前,就睡了。】
黎荔這姑娘腦子轉得快啊,雖然此刻她依舊抱着疑惑的心理:【戴面具那個是他?】
柯愫澄又進行了一番打了删删了打,最後懶得說了:【回頭見面了聊。】
發完這句,她又緊接着補充:【不過我覺得他是騙子。】
周肆決進教室時,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後排,戴着耳機低頭看手機的柯愫澄,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手指一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表情也有些奇怪,像是被什麼棘手的事給難倒了。
跟着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位女生,有所不同的是,這位女生并沒有穿軍訓服。
她剛跨進教室,視線便鎖定在一處角落。
也就這麼一眼,估摸着五秒鐘左右,學生會成員們各個都跟吃到了什麼驚天大瓜一樣,連周肆決站台上開始做自我介紹了,他們幾人還在那互遞眼神。
小群裡消息接連不斷的彈出,有沒給手機靜音的,那個叮叮叮的聲,此刻響起顯得異常突兀。
靳宥司也在這時瞥過去一眼,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緒,好似隻是好奇哪兒有聲響,但不知道為什麼,學生會的成員們都不敢再有動作。
大概率因為他話少,又是這兒官最大的,哪怕平常交流起來他最随意,沒架子,問他問題他也樂意跟人解答。
但氣場這玩意兒,說不準的。
以至于這位被看的男同學,在跟靳宥司對上視線的下一秒,趕忙把手機調至靜音。
謝津洲早察覺到異常,這會兒聽到了聲才往側邊瞥了一眼。他輕咳,語氣不耐道:“說幾遍了,重要場合手機調靜音,再有聲直接出去聊吧。”
在場的沒一個人敢吱聲,面上乖巧得很,實際桌子底下手指都敲冒煙了。
【柯愫澄走關系這事兒,做得太明顯了點,你看丁欲傾那眼神,要不是柯愫澄搶了她副主席的位置,她會一氣之下退出學生會嘛,可想而知倆美女不對付呢。】
【我就說嘛,肯定有意見的,要不然人家一進教室就往後頭看,後面就坐了柯愫澄,能對付嘛,這不顯而易見嘛。】
【我是說今天丁欲傾來湊什麼熱鬧,合着來這兒會會這位靠關系奪位的人啊。】
【你們看靳主席那個樣,怕不是也不喜歡新副主席。】
【那還用說嘛,靳主席和丁欲傾那什麼關系啊,那叫青梅竹馬,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會的詞一次性全用光了,還真難為你了。】
……
他們的聊天還在繼續,台上周肆決的自我介紹已經結束,接下來輪到提問環節,要不是謝津洲再次輕咳提醒,他們六個人隻怕會被靳宥司拎出去丢門外頭。
得虧幾人收放自如,表面跟沒事人一樣,依次向周肆決提出了問題。
周肆決準備工作做得十分充分,所有的問題都能快速答上來,面試官們很是滿意。
主要他以為柯愫澄也會坐在提問的行列中,結果人隻是過來湊個數,連頭都沒舍得擡。
面試結束,周肆決有些不舍的退出了教室,正想着要不從後門進去找柯愫澄唠幾句,被一同出來的丁欲傾叫住。
她看了眼腕表時間,好心提醒道:“馬上要開始下午的訓練了,聽人說你們連教官挺嚴厲的,還是别遲到了好,免得受罰。”
周肆決一想,也對啊,反正訓練的時候柯愫澄肯定在,他就不信這個邪,日久生不了這個情,這姐姐他追定了。
面對丁欲傾的提醒,周肆決輕點頭表示感謝:“知道了學姐,那我就先撤了。”
周肆決走後,學生會的招新面試差不多也進入了尾聲,排在外面的新生零零碎碎沒剩下幾個,十五分鐘不到就全面完可以收工了。
見學生會成員們邊閑聊邊收拾着手頭上的東西,柯愫澄真是一刻都不願再待下去,将手機揣兜裡,起身走人。
才剛跨出兩步,謝津洲連忙高聲将人叫住:“哎副主席,你和主席倆人加個聯系方式吧,後續安排工作聯系起來也比較方便。”
說這話的間隙,靳宥司已經站起身。
他依舊手抄兜,似乎并沒有要掏手機出來的打算,又或者在剛剛的面試過程中,他睡了一覺好的,這會兒還不算多清醒,可能連謝津洲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謝津洲已經開口了,學生會的成員們也都在這看着,柯愫澄沒有明确的拒絕,但面上表情可以看得出她的不情願,手伸進兜裡掏了半天沒把手機掏出來。
靳宥司也在這時瞥了對面人一眼,他的神色平靜無波瀾,目光在柯愫澄身上就停留了兩秒不到。
收回視線後看着一旁的謝津洲說:“你有她聯系方式就行了,私人号不加人。”
聞言,謝津洲心裡一咯噔,他怎麼就把這事給忘了呢,真是捅了好大個婁子,誰的面子都沒顧得上啊,這不讓人看笑話了嘛。
主要是他還真沒想過在這種時候,靳宥司居然會拒絕加人美女的微信,畢竟學生會的幾個八卦王都在場,怎麼說也得給人留點面子吧,但這哥們好像從來不講這些。
不給謝津洲圓場的機會,柯愫澄沒一聲招呼的直接轉身走了。
既然不加聯系方式,那也沒必要杵在那。
說句心裡話,拒絕加聯系方式這事兒,柯愫澄倒也不意外,畢竟傳聞中的那位很難追,至今為止沒談過戀愛,拒絕起人來還挺狠。
隻不過,他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難搞定嗎,呵呵,很顯然不是,就光說不抽煙不喝酒這一項,柯愫澄就可以站出來打假了。
别說,她還真想過這事,主要她特好奇,靳宥司是怎麼做到讓大家夥兒都覺得他是好人的?就因為長得奶?看着乖?簡直放屁。
而被拒絕交換聯系方式這事兒,柯愫澄不覺得丢了面子,加不加的,她沒多在乎。前腳剛從教室後門離開,緊接着靳宥司也沒一聲招呼的抄着兜走人了。
學生會的成員們還在教室杵着呢,不由得互遞眼神,哪怕那倆人已經走遠,但他們依舊隻敢小聲議論,說些什麼呢,說這倆人今後相處起來大概率不會那麼輕松,誰也不對付,還都難搞定,說不準還會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