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很老實地被上藥,也沒有再表現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了,我就邊用紙巾抹藥邊說:這才乖噻。
她不知道怎麼想的,腳指頭立刻前後左右地動了起來,好像五隻靈活的豬兒蟲,她說:這樣更乖,還會跳舞。
……
難說。
這事兒讓我感覺她其實拉不下臉是因為家裡人就這樣,不知道如何處理親密關系,隻能說她媽媽或許也是這麼長大的,深究起來說不準是誰的錯了。
67.
我說别動了,像豬兒蟲。
她說什麼是豬兒蟲。
我上完藥之後就給她搜了圖片,她跟我都吓得差點把眼珠子扣下來,手腳不斷抽搐。
她說:為什麼重慶會有這麼惡心的生物。
我說:都說了是蟲慶了。
她說:不應該啊,我是外地人,我怕本地的詭異生物很正常,你為什麼也怕。
我有一段特别不好的回憶,等我歇息好了之後才與她細細道來。
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我五歲的時候,爸媽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帶我,暑假的時候就把我放回了爺爺家裡。
我奶奶早就去世了,就一個爺爺,于是那個暑假我就和我堂姐在農村老家玩耍。
有一天我堂姐說吃不吃冰激淩,我說吃啊,她就拿出了一個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坨冰激淩,很不舍地喂到了我的嘴裡。
我一吃,涼涼的。
牙膏。
我從此恨上了她。
有一次我聽我爺爺說什麼豬兒蟲豬兒蟲的,我以為那是一種豬,長在樹上,等長大了就會變成家裡三百斤的大肥豬。
我還很得意,跟我堂姐炫耀,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院子後面的樹上有好多豬,我是大富翁了。
她比我大些,對這種天方夜譚嗤之以鼻,她說:不信,你給我看。
我帶着她去看,結果一隻也沒發現,被她嘲笑了一頓,遺憾退場。
但是過了大概幾天吧,我們這兒下雨了,豬兒蟲也如雨後豬筍般冒了出來。
我欣喜地捉了很多回家,還用毛衣裹着,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我的床上。
它們每一隻都很肥很大,而且臃腫不堪。
我迫不及待地去找我堂姐,想讓她來看我的豬。
但是她被她四嬢還是哪個嬢嬢帶去走親戚了,我又一次遺憾退場。
小孩子可能記性也不好,那天下午我就自己玩着泥巴,等晚上的時候我吃了飯,很困,随便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我被堂姐的驚聲尖叫吵醒,她說:啊啊啊啊啊!!!豬兒蟲豬兒蟲好多豬兒蟲!!!
我才慢吞吞地爬起來,一看,原來我把豬兒蟲壓死了,汁液四濺,沒被睡死的就吊在我們的蚊帳上,還有的趴在我身上、臉上,不知道在幹啥。
我堂姐那天吓暈了,因為她在我爺爺家裡住的嘛,跟我睡一起的,這回她死活不肯跟我一睡了,而且連夜打電話告訴她爸媽一定要回成都。(她爸媽當時在成都打工。)
我雖然記憶模糊了,但是我堂姐當時十來歲了,每次家庭聚會她都會說這件事。
也是蠻對不起她的。
我唯一記得很清楚的是,我當時真的覺得那些軟趴趴的豬兒蟲很可愛,堂姐的尖叫吵醒我的時候,有一幕,就是我呆滞地爬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摳了摳臉,摳到了幾隻豬兒蟲。
觸感軟軟的,眼睛大大的。(後來知道那不是眼睛。)
從我開始能夠辨認出這個世界之後,我就一度不敢回憶這件事,因為每次回憶,我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抽搐倒地,輕則中風,重則喪命。
我給Z女士說完之後,她已經呆滞到不能說話了。
我們就這麼默默地看着對方,剛買的雪糕也吃不下,好像兩具剛死掉的僵屍。
過了起碼半個小時,我們的腦子才逐漸被小視頻洗禮,變得正常了一點。
她說:我有一個請求。
我問:啥。
她說:你以後再做任何一件事之前,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木然點頭:好的,我紫薇也要告訴你嗎?
她說:是的。
她過了一會兒說:什麼?
哈哈。
我才不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