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儀雯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想笑的心已經呼之欲出了。
“西九龍特别行動處探員譚儀雯。”譚儀雯也拿出了自己的委任證,按照上面的職位對幾個軍裝警說道。
在檢查過證件無誤之後,軍裝警将警戒線拉了起來,餘子敬同譚儀雯一起彎下腰鑽進了案發現場。
這家旺記糖水是一家老店,雖然裝修看起來很簡樸,但勝在味道不錯,從幾十年前,也就是現在店主的爸爸開始,就開始營業了,如今至少經營了三十年。
今天原本是正常營業的,但是中午的時候,正在休息糖水的店主麥旺文突然在後廚暈倒,緊接着是麥旺文的妻子和女兒,在顧客們亂成一團的時候,又有幾個客人暈倒了。
除了麥旺文一家三口之外,另有三個顧客,一共六個人被送到了醫院,現在他們那個女兒的情況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現在旺記甜水已經被用警戒線封上了,路邊站了十幾個圍觀的鄰裡街坊,估計是店裡的常客,聽說除了事就趕緊過來看看。
糖水店裡都被清空了,除了幾個來店裡喝了糖水但沒事的人被留下等待問詢之外,其他人都被攔在了外面。
“警官啊,我就在這裡吃着龜苓膏,阿旺叔就在裡面,就那裡,一下就倒下去了。”看到有督查和探員來了,那客人便用手來來回回指着自己的位置和麥旺文倒下的位置。
看來也是個常客,一般的顧客隻會叫麥旺文老闆,而這個客人卻叫他阿旺叔。
餘子敬點點頭,眼神掃視着周圍,譚儀雯也跟着餘子敬的視線來回看着。
她不會探案,但還是玩過幾次劇本殺的,知道怎麼找線索,況且她總不能呆愣愣的站在一邊。
餘子敬看譚儀雯跟他一樣觀察着環境,用略帶無奈的聲音說道:“Madam譚,麻煩你記一下。”
譚儀雯這才想起她出門時候揣在身上的水筆和筆記本,坐在一邊開始詢問詳細信息。
“麥旺文有沒有什麼仇家?”
電視劇裡都這麼演,所以譚儀雯也學會了詢問方式,現在她一邊做簡單的記錄,一邊期待那個今天會來報道的另一個探員,希望那個人可以幫自己把筆錄做了。
“沒有哦,阿旺叔這個人很好的,做的糖水又好吃,人又好,我們所有人都很愛吃的,你問下他們,他們都知道。”
譚儀雯看向門外的街坊,街坊門都點了點頭,她便在筆記本上将“暫時沒有仇家信息”寫了上去。
除了現在正在詢問的這個人之外,後面還有幾個排着隊等待的顧客,譚儀雯此時此刻無比期待那個今天沒有到特别行動處,但駱sir說會直接過來的人現在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讓一讓!”
“不要擠我啊。”
“喂,這裡不讓進的。”
“不是吧大佬,讓我進一下先啦。”
被封鎖的門口吵吵鬧鬧,譚儀雯回頭,正看到一個花襯衫的男人想要越過警戒線。
還說還說沒有仇家?她看這個人,穿得跟個小混混一樣,肯定是古惑仔,說不定就是麥旺文的仇家。
“你是邊個啊?”譚儀雯站起身,迎上前去,與穿着花襯衫的男人隔着警戒線說道。
花襯衫男人歪歪頭,突然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哇,現在有這麼得意的妹妹仔出警的哦?”
面對自己的犯罪嫌疑人,譚儀雯挂上了嚴肅的神情,但她不是餘子敬那種天賦異禀的冷臉男人,所以在那個花襯衫男人的眼裡,她确實是一個足夠得意的妹妹仔。
“不要打擾我們辦案,你同麥旺文是什麼關系,是不是來讨債的?”
譚儀雯對麥旺文沒有什麼感情,再加上下意識認為這個花襯衫男人就是古惑仔,便問他是不是來找麥旺文讨債。
但周圍的鄰裡街坊可是吃了旺記糖水好多年,跟麥旺文關系很不錯,聽到譚儀雯這麼說,紛紛表示不悅。
“阿旺絕對不會這樣的,他這個人好老實,絕對不會去買彩票猜花字,Madam不要這麼猜。”
“是啊,他這個人,老實得很,平時休假都是帶着老婆孩子去玩,之前也從來沒見過他跟古惑仔有什麼往來的。”
花襯衫的男人聽到鄰居說的話之後,笑得更大了。
“Madam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也是差佬的,看下啦,西九龍特别行動處,郭庭偉。”一邊說着,一邊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裡掏出了委任證。
餘子敬剛剛把後廚看了一圈,但在聽到郭庭偉自我介紹之後,他便皺着眉,用防備的眼神看着站着警戒線外的郭庭偉。
這個郭庭偉,餘子敬從剛剛見的第一面開始就不喜歡。
穿着不得體,體态流裡流氣,還管警察叫差佬。
肯定是個古惑仔出身的,但又肯定不是卧底——沒有這麼懂得遮掩的卧底。
譚儀雯接過委任證,左看看右看看,确實是真的證件,水印都在的。
“Timo sir,是真的。”
餘子敬似乎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隻能歪歪頭,讓軍裝警放行進入案發現場。
“這麼火熱的糖水鋪,今天真是好冷清,這碗紅豆沙還沒有吃完,真是可惜啊,如果老闆在,還可以吃一碗糖水。”
郭庭偉滔滔不絕,甚至想要伸手去碰那碗紅豆沙,卻被譚儀雯拍了手背。
“不要亂碰案發現場的東西。”
“這個跟案子沒關系的。”郭庭偉笑嘻嘻地回答,但手還是收了回來。
“你怎麼知道跟案子沒關系?”譚儀雯側頭看着郭庭偉,随後又補了一句。“那也不能碰。”
“你看咯,每個标注上暈倒的人都是喝了這個葛根竹蔗水,老闆的廚房裡也有,喝了其他糖水的人就沒有暈倒,說明就是葛根竹蔗水的問題。”
譚儀雯剛剛隻是做資料的收集,還沒有開始分析,所以除了記錄每桌點到的糖水時感覺記了好幾次“葛根竹蔗水”之外,也沒有太多注意。
經過郭庭偉随口一說,譚儀雯才發現,自己記錄的每一碗葛根竹蔗水,都能跟送到醫院的人對應上。
腦袋這麼靈光?
可是他剛剛也隻是掃了一眼糖水鋪的環境和她做的筆記罷了,思維居然這麼敏捷。
她又上下大量了一下這個郭庭偉,确實跟剛剛一樣流裡流氣,不像個好人,但是眼神跟那種街頭混混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一般的混混應該是眼神渙散,因為平日裡無所事事,隻能到處亂看。
郭庭偉卻目光如炬,這讓譚儀雯不得不想起經典的警匪電影無間道——這個郭庭偉該不會是三年又三年之後現在做了個好人吧?
譚儀雯低頭确定了郭庭偉說的沒錯之後,覺得這個家夥是世界上最适合成為代替她繼續記錄的人的。
“呐,現在呢,這個問話的工作就交給你了。”譚儀雯将水筆塞進郭庭偉的手裡,想要趕緊把自己沒法完成的工作轉交出去。
能者多勞,譚儀雯覺得餘子敬和郭庭偉能力都很強,這樣艱巨的工作還是交給他們比較好。
“Madam譚,我當你助手好咯。”郭庭偉将水筆又送回到了譚儀雯手裡,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俨然一副不會再給譚儀雯機會塞東西的樣子。
很好,工作沒送出去……
郭庭偉雖然沒有接過水筆,而是隻說自己當譚儀雯的助手,但卻主動問起了身邊的人,譚儀雯則筆下成風,跟在他後面記錄着。
“他人很好的,前幾日我家的水管爆掉,還是阿旺給我來修的呢。哎呦,現在阿旺住院,生死未蔔,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裡再喝這麼好喝的糖水了。”一個站在門外的老太太擦着額頭上的汗。
“婆婆,你先回家,我們有消息了就同你們講,你看嘛,阿旺那麼好,當然不舍得死的啦對不對。”
一開始,鄰居們都不太喜歡這個嬉皮笑臉的郭庭偉,但現在靠他一張嘴,又把鄰裡街坊哄好了不少。
“隻能去新福記了喝吳大力的糖水了……”
譚儀雯在筆記本上刷刷地寫着。
都是葛根竹蔗水出問題,就說明不是客人投毒,但是這個麥旺文在街坊鄰居之間風評這麼好,不應該毒街坊。
就算真想毒誰,他也不會讓自己女兒也成為受害人,現在女兒情況最不好,怎麼想都不應該是這個麥旺文下毒。
那能是誰呢?
譚儀雯想着到底誰有嫌疑,腦子就裝不下别的事情了,聽到什麼就寫什麼,将街坊說的新福記和吳大力記在本子上。
筆畫剛剛結束,一個黑色的圓圈就出現在了“吳大力”的外面,還遷出了一條線,線的終點寫了兩個字——兇手。
譚儀雯雙眉一擡。
這個吳大力……好像就是她在書裡看到的其中一個角色,當時也确實被人畫上了圈标了兇手,她當時還氣得沒再繼續看下去了。
該不會後面的案子……都能有這種标識吧?那她可就不請求調去警聲做宣傳了,成為香江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難道不好嗎?
“郭sir,看下我的記錄有沒有問題。”譚儀雯看那個圈和兇手一直都在紙上,也不太确定别人能不能看見,所以拿郭庭偉做個實驗。
如果他看不見,這個bug就是她成為警界新星的利器!
“叫我庭仔就ok,不用叫我郭sir。”
郭庭偉拿過了譚儀雯的筆記本,翻動了兩下,又還給了她。
譚儀雯一直看着郭庭偉的臉,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異樣,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他問自己“為什麼這裡要寫兇手”,但是郭庭偉隻是翻了幾下,又将筆記本還給了他。
“記得這麼快,一點都沒漏掉。”
“郭……庭仔,你也不賴。”
譚儀雯低頭看了看仍未消失的圓圈和兇手二字,低頭勾起了嘴角。
誰說這劇透不好的啊?這劇透簡直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