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姿音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洗漱後,離開了病房去樓下買早餐。
宮硯因為受傷,睡眠時間長一點,還沒醒。
下到一樓,後面突然有人拍了下姿音的肩膀,姿音扭過臉去看,那人卻出現在他肩膀另一側。
姿音一見這人就笑了,驚喜道:“你怎麼在這兒?”想到這裡是醫院,神情帶了些擔憂,“你生病了嗎?”
江溪跨前一步,和姿音并肩走:“沒,來複診的。說來也奇怪,這段時間經常跟你說說話,我的偏頭疼忽然就好了很多。醫生也覺得很神奇。”
人魚歌聲有治愈的效果,但姿音不知道,原來對人類也同樣有用。
“那我以後經常給你唱歌聽。”姿音說。
江溪問起他在醫院的緣由,姿音說崽崽的爸爸受傷住院了,江溪道:“他還纏着你嗎?”
姿音想了想,搖頭說沒有。江溪問姿音吃早飯沒有,要請他一起吃。
“我來請你吧。”姿音笑着說,如果不是江溪的方法,他現在面對宮硯還慚愧得擡不起頭呢。江溪是很爽快的人,沒争辯什麼,兩個好朋友歡歡喜喜地挽着手臂去附近的早餐店吃飯。
蕭曆一大早來醫院探病。昨晚送宮硯到醫院後,夜色沉沉,好兄弟和嫂子在溫暖的病房裡眉來眼去,你侬我侬的,他豈有不趕緊撤的道理?
從後備箱拎出好些保健品,蕭曆路過店鋪,大步朝醫院正門去。
等跨進醫院大門,蕭曆腳步忽地一頓,等等?剛剛那是……嫂子?
蕭曆後退,再後退,在早餐店玻璃櫥窗的角落停下,朝裡頭張望。隻見姿音和另一人對立而坐,一邊吃飯,一邊有說有笑,而又有一定距離,看上去像是關系十分融洽的朋友。
蕭曆眯細了眼,定睛一瞧,嫂子對面那人,不正是江溪嗎?
江溪是本市食品行業巨頭家的小公子,蕭曆在交際應酬場上見過,碰過幾杯酒,所以認得。
看着姿音和江溪不知聊到什麼,笑彎了眼睛,蕭曆心頭疑惑,悄默默地溜了。一進病房門,首先把剛才見到的一幕報給了宮硯。
宮硯已經醒了,聽到蕭曆說到“江溪”這個名字,心裡頭咯噔一下。
上一次提到這個人,姿音沒過兩天就帶着小崽離開了,不知道這次又會掀起什麼風波。雖然他上次已經解釋清楚了,但衆所周知姿音愛他愛得太深,萬一醋勁大……
蕭曆接着道:“不太對勁,嫂子怎麼會認識你相親對象?而且他倆看起來玩得很好,說說笑笑的。”
宮硯心裡剛剛翻騰起的古早狗血吃醋戲碼忽然來了個急刹車,腦中電閃雷鳴、愛恨糾葛的命運bgm突然換成了一片花香鳥鳴、love & peace。
“……啊?姿音沒有不高興?”
蕭曆說:“對啊,嫂子笑得可開心呢。”
嘶……宮硯覺得奇怪。姿音不是吃醋嗎,怎麼變成了好朋友……
宮硯模模糊糊覺得自己似乎誤會了什麼挺重要的東西,雖然沒想明白,但下意識心浮地問了一嘴。
“你也覺得姿音很喜歡我吧?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樣。”
蕭曆:“……”
嗯,确實不一樣,畢竟你老腆着臉貼上去,嫂子看你像看條傻大狗。
蕭曆不忍傷害好兄弟一顆純情處男心,硬是死命憋着笑,繃緊着臉,沉重點了點頭。
宮硯如服下一碗熨帖的良藥,放下心來。不過姿音這人一片冰心,宮硯怕他遭人騙,想着回去找遊泳館經理問個清楚。
“什麼相親對象?”
宮硯哄好自己,回過頭來,開始找蕭曆的事,一張俊臉冷硬硬的,“匆匆見過一面而已。你少在姿音面前胡說八道,他會信以為真。”
“還有昨天說的那什麼漂亮美人魚,他心地純淨,什麼都信!”
蕭曆也就是嘴賤,一擡手:“小的得令,不敢污您清白。嫂子跟您這麼恩愛,一定百年好合!”宮硯臉色這才緩緩恢複。
這話說得中聽。
“再說兩句聽聽。”宮硯朝蕭曆擡下巴。
蕭曆:……好似。
留院的一晚宮硯沒出現任何症狀,等姿音買了早飯回來,吃過早飯,兩人就回家了。雖然很想和姿音繼續待在一起,但宮硯也不忍心真的把姿音困在身邊。
所以下午的時候,姿音去上了半天的班,宮硯在書房裡吊着一條手臂處理工作。
還抽空回了趟老宅,把小魚崽接了回來。
宮硯問:“跟爺爺奶奶玩得開心不開心?”
魚崽黑亮亮的眼睛笑:“耶~呐呐~玩!”宮硯揉揉魚崽的頭發,這烏黑的眉眼,這密匝匝兩圈的長睫毛,怎麼看,怎麼是遺傳了姿音。
魚崽崽很好奇爸爸的手臂,小胖爪摸摸白乎乎的繃帶:“叭?”
趴上去嗅一嗅,啃一啃,拍一拍。
老父親宮硯眼含慈愛地看着小魚崽。
下一秒,小魚崽把一條小胳膊放在肚子上,一動不動,眼睛一擠,嘴裡“嗚嗚”兩聲,痛痛的樣子。
宮硯:“……”
宮硯:孩兒好像有點太聰明了。
一回到家,魚崽就給媽咪表演這招。一對濃黑的小眉頭皺在一起,嘴巴撇撇,一邊嗚嗚,一邊用蘿蔔指頭點點自己動不了的那條小胳膊,讓媽咪注意看。
果真把姿音逗得咯咯笑半天。
“崽崽,爸爸的胳膊很痛,很可憐的。”姿音笑夠了,捏捏小魚崽的臉蛋,“要不要親一親爸爸呢?”
魚崽點頭。宮硯早在一邊等着了,聞言把臉湊到小魚崽嘴邊,小魚崽捧住爸爸的臉,糊了爸爸一臉口水。
姿音笑眯眯地瞧着這一幕。
宮硯忽然臉皮厚了很多,低着腦袋,把另一側臉送到姿音面前。姿音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是讓自己也親一下的意思,臉頰頓時透出美麗的淡紅。
他用指尖,把宮硯的臉輕輕推開了。
宮硯見好就收,試探着問:“今天我能陪着崽崽睡覺嗎?”
姿音擡眼,宮硯吊着手臂,微微地笑着,眼神像個不太勇敢的孩子。他覺得宮硯這樣很可憐。經過這幾天的刻意控制,崽崽的症狀已經有所緩解,可以循序漸進地再吸收一點爸爸的信息素了。
“可以。”姿音柔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