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警車中最基礎款的黑色豐田,看着琴酒非常熟練而習慣地啟動,栗山稚香第一反應是——簡樸,和不合适。
倒不是說标配警車有多差,隻是她記得在正常的世界裡,琴酒的愛車是一輛保時捷,而且根據新一和降谷前輩曾對琴酒的描述,琴酒應當不缺錢,甚至是相當富裕的人,衣食住行都會往好裡去安排。
所以現在——
顔色陳舊老氣的、已經有些歲月劃痕的汽車内飾包圍着他們,手動擋的換擋杆頭部反倒因為常年摩挲而光滑明亮。至于座椅……和方向盤一樣,是車裡最新的物件,栗山稚香想,應該是車子出過事,所以座椅翻新過。
其餘得一切也都昭示着這輛車有不小的年紀。
而也就是這時,栗山稚香也才順帶着發現琴酒身上的警服和她剛領的也不太一樣。
它不是今年最新制款,而是前年制款,隻是因為保養得當加上琴酒本身的氣質,才讓人乍一看像是看到了價格不菲的警服西裝……
“有什麼好看的,”琴酒忽然開口,他轉着方向盤,眼神沒分給栗山稚香[1],“還是說,看着上司給你當司機,你很開心。”
栗山稚香:“……”
她悻悻收回眼神,的确,這次是她的問題。
剛才報道時,栗山稚香就明白了自己和琴酒的關系——既是搭檔,也算是上下級。至少在緊要關頭,琴酒的調令權和決定權暫時是高于栗山稚香的。
“但我的駕駛證因為上次臨時追一個犯人被交警攔下了嘛……”她想了想,還是耐心解釋,“一碼歸一碼,他們會盡快把駕駛證還給我的,隻是這兩天可能還不行。”
琴酒輕輕哼了一聲,意義不明,栗山稚香也不好再說什麼,倒是換了個她好奇的話題:“不過我們這次出外警的任務是什麼?”
她記得目的地是鈴木家,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以前也和她關系不錯的鈴木園子的家裡。栗山稚香有些好奇鈴木園子會變成什麼樣子,同時也出于以前的感情而擔心她。
但琴酒好像沒聽見一樣沉默着。
栗山稚香看着琴酒,半晌後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堅定而認真道:“黑澤警官,我們是搭檔,不能一直不說話的。”
琴酒:“……”
男人這才瞥了她一眼,趁着紅燈的時候從側面抽出一個文件袋,扔給栗山稚香,被她利落接住。
“内部案情會提前發郵件,這種事報道手冊上寫得一清二楚。”他道。
栗山稚香當即接話:“我看到了,但是我是提前入職,郵件還沒有正是錄入内網,所以沒有收到郵件。”
旁邊的人沒說話了。
她聽見男人遲疑片刻後輕啧一聲,目光從文件擡起,正對上他側過來的視線。
在對方立刻收回視線前,她友好地笑了一下。
琴酒:“……”
綠燈亮起,車重新發動,車内安靜,栗山稚香看着文件,發現這案子竟然是關于昨天被提及的那個連環殺人犯——亡靈。
倒是琴酒忽然公事公辦地開口:“鈴木宅連續死了兩個人,從作案手法來看都是亡靈作案,警方出警調查過,但是至今沒有調查清楚。”
琴酒說着一頓,“咔哒”一聲,栗山稚香随即聞到了一些煙味,她很有眼力勁地沒有把“路上不準抽煙”說出口,而是邊看完文件邊接話:
“結果昨天晚上,鈴木家的大千金——鈴木绫子小姐,她感覺一直有人在暗中窺視她,所以上面派我們去秘密調查。”
“……嗯,就是這樣。”
栗山稚香點點頭,繼續看着文件:“從前幾起案件綜合來看,鈴木家的兩位死者傷口的确吻合亡靈的手法……但他們分别是一名廚房男仆和一位洗衣女傭,兩人之間沒有絲毫關聯,并且和之前的受害人也沒有直接的社會關系……”
但間接的社會關系呢?應該因為受害者數量不少,所以暫時很難調查出來……再者,除了社會關系,被害人之間會不會有他們沒發現的共同點?
栗山稚香想着,沒吭聲,卻聽琴酒在車内安靜了片刻後緩緩開口:“就看出來了這些?”
栗山稚香:“?”
像是在說:不過如此。
先是在辦公室時“你裝什麼”的态度,再是現在“不過如此”的語氣——饒是栗山稚香脾氣再好,現在也有些生氣。
栗山稚香擡頭,側過臉看向身旁的銀發男人,他高大、冷漠、對她有着天然的偏見,且不屑掩蓋。
但同時,栗山稚香有不得不承認,他身上隐隐流露着可靠的氣息,像一座冰山,暖也暖不過來,撞又撞不碎裂。
——他不是琴酒,他是黑澤陣。
那個檔案中曾經同樣以全校第一的成績畢業、入職後便屢破重案的黑澤警官。
栗山稚香看着他,沉默片刻,認真開口道:“黑澤警官,我們來比比誰先能破掉這個案件吧。”
對方沒開口,也沒否決,栗山稚香繼續說着。
“如果是你,那往後你對我什麼态度我都毫無怨言。”
“但如果是我——”
她的話頓在此處,“敕——”的一聲,琴酒将車斜停在了鈴木宅門前十多米的位置。車子熄火,車内安靜下來,門前的警衛遠遠朝這邊看了看,猶豫一番,沒有上前詢問。
而讓車停下的銀發男人指間夾着煙,等到這口煙霧散出車窗,他才轉頭看向栗山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