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一直慫恿着我。”陸鴻晏也噙着笑意,将手中折好的東西遞給她,“送給阿躍,看它能否有幸博你一笑。”
沈令儀看見此物,當即便“噗嗤”一聲笑起來。
長葉纏繞編織,竟然栩栩如生地造出了喜鵲的模樣。
隻是它的身軀比她的剪紙還要胖得誇張,綠油油的顔色讓它的面容看起來更加傻得可愛。
“怎麼這麼胖啊。”沈令儀佯裝不滿意,手上撫-弄喜鵲的動作卻不停,“難不成是送去宸王府後夥食太好了?”
“确實如此。”
陸鴻晏從懷中拿出一開始就想給她的手鍊,紅繩仔細地拴在喜鵲的脖頸上,吊着的三兩銅錢由玉制成,泛着瑩瑩的光澤。
“特意命人給阿躍做的手鍊,倒是便宜它了。”
沈令儀摩挲着玉銅錢,手感光滑細膩,與她剪紙的圖案一模一樣。
陸鴻晏猶豫再三,雖然有些不忍心打擾她的興緻,但還是緩緩開口:“婚宴之前,我需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令儀将喜鵲放到腿上,側目耐心等待後文。
“此去一行,恐怕有性命之憂。倘若真的不能回來,我隻希望你能夠遠離京城。”
他握住沈令儀的手,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我預先替你準備好了銀票和商鋪,錦城氣候宜人,你去了以後日子會安逸許多。”
陸鴻晏若不能回來便是敗了,而沈令儀再繼續逗留京城,下場可以預見的凄涼。
“不必顧忌我。”沈令儀垂下眼眸,斂去複雜的神情,“無論事成與否,陸潛,你都要以自己的安危為先。”
陸鴻晏摸摸她的發頂:“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接受我準備好的退路。”
其實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幾月前沈令儀設想過的,孤身一人回到青院罷了。
前者是因為逃婚,後者則是因為夫君敗落逃難。
可是隻要想到後者,沈令儀就像是割舍掉了身上的血肉般難以接受,心中空落落的。
“我知道了,你要多加小心。”
沈令儀沒有明确地給出态度,隻是愣愣地盯着腿上的喜鵲。
陸鴻晏微微歎氣,挪動好位置,與她并肩而坐。
二人的手掌還緊緊握在一起,陸鴻晏下颚的高度恰好碰到她的額頭,淺淺的呼吸籠罩住她。
屬于成年男子的氣息萦繞在沈令儀的周圍,陸鴻晏的衣衫應當是被熏過禦賜的龍涎香,透着若有若無的甘甜味。
這是她頭一回不覺得熏香沉悶。
沈令儀擡頭與他對視,陸鴻晏一點點地沉下臉頰。
周遭的一切都虛化得模糊,她的視野裡隻剩下他一人。
也許是美色誤人,她心裡像是有一萬根羽毛在抓撓,灼熱的視線落在陸鴻晏的薄唇上。
都說薄唇者無情,可沈令儀偏偏覺得陸鴻晏情義兩全。
“阿躍,閉上眼睛。”
陸鴻晏的聲音如清泉擊玉,帶有蠱惑般誘導着她沉淪。
沈令儀緩緩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頰上。
交握的掌心更加炙熱,沈令儀像是整個人被置身于一葉扁舟裡,雷雨是她如鼓的心跳,颠簸的浪花則是陸鴻晏逐漸縮短的距離。
龍涎香的甘甜将她層層包裹,陸鴻晏另一隻手輕輕扶在她的後腦勺上,他柔軟的唇瓣覆上她的,如蜻蜓點水般淺嘗辄止。
沈令儀睫毛顫動,渾身血液沸騰到能将她燃盡。
“謝謝我的阿躍。”陸鴻晏微微撤離,笑意難掩,啞聲歎道,“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道别禮物。”
沈令儀睜開眼睛,感受到雙頰不同尋常的熱度,怕是早就已經燒得绯紅。
“陸潛,你一定要小心。”她微微哽咽,輕聲開口,“我不想去錦城,那裡一點兒都不好。”
因為沒有了你,所以哪裡都不好。
陸鴻晏将她攬進懷裡,大掌拍拍她的後背,語氣故作輕松:“阿躍不喜歡就不喜歡,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努力做到的。”
“等你的指甲徹底長好,便該是我們的婚事。屆時我向鴻胪寺告假,日日陪你賞玩京城美景。”
沈令儀嘴唇抿成一道直線:“你騙人,告假哪裡這麼容易。”
陸鴻晏安撫着她,眸光流動。
從前無論再艱險,他都是獨身一人去闖。
可是沈令儀卻不會說讓他一定要赢,而是讓他無論成敗,一定要注意安危。
陸鴻晏的手繞到沈令儀身後,拿走了她腰間别着的手帕。
淡紫色的鸢尾花盛開在鵝黃的背景裡,花絲嬌嬌地探出身軀,遙遙地朝他笑着。
“既然你留下喜鵲,這手帕就算是你的回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