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間裡的沈令儀,站在牆壁角落靜靜看着徐橋月。
她一會兒摔個硯台,一會兒砸個茶杯,忙得滿頭大汗。
徐橋月撇撇嘴,朝沈令儀猛然翻了一個白眼。
“你倒是清閑,就看着我一個人唱戲。”
她聲音故意壓得很低,免得順着敞開的大門傳出去。
沈令儀歪頭笑了笑:“沒辦法啊,我在叛徒面前可是個啞巴。”
二人早就商量好共同演好這一出戲碼,方便體面地遣散無心之人,也能夠篩選出圖謀不軌的下屬。
徐橋月無語地指了指她,又拿起幾卷木簡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朝外揚聲罵道:“你真是無情無義到了極點,為了自己的私利就要遣散衆人,完全辜負了公子的囑托!”
周竹雖然是徐橋月心腹,卻對這些計劃毫不知曉。
他被這些動靜鬧得無法靜心登記,連忙小跑兩步過去想要勸勸架,卻被徐橋月強行呵斥了出來。
徐橋月猛然将門關上,力道大得門闆倏然爆發出一聲悶響,腐朽的木頭被震得就要崩裂。
裡面的聲音果然小了些,周竹擦擦額頭的汗水,對着排隊之人尴尬地笑道:“理事和小姐鬧着玩呢,咱們繼續,咱們繼續。”
“這還叫做鬧着玩啊。”老江挑眉,朝着陸鴻晏得意洋洋地說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讓我們聽聽啊。”
他在地上挑選半晌,撿起一塊重量和大小都合适的石塊。
陸鴻晏對他接下來的行為拭目以待。
老江手上發力,借着人群的遮擋,悄悄将石塊投擲了出去。
那石塊準頭很高,砸在了木闆最脆弱的地方,下一刻這腐朽的木頭便從中間裂開來,門闆倒塌在了地上。
徐橋月刻薄的聲音重新傳出來。
隻聽她嘲諷地笑了兩聲:“你以為自己拿銀兩過來很偉大嗎?這門爛成這樣你隻會裝瞎,不願意多掏出一點錢修繕青院的設施。”
沈令儀見狀,眸中溢滿欣慰,對着徐橋月點點頭。
主動讓他們聽見不過是下策,要讓他們真正信服接下來所說的話,必須是他們自己親自動手打碎這扇木門的障礙。
也難為徐橋月昨夜默默翹了許久才讓門這麼脆弱。
時機已到,徐橋月開始怒吼:“你把鑰匙給我有什麼用?最重要的玉盒都弄丢了,你就該被千刀萬剮!”
她話音剛落,就有鑰匙砸在地上的聲音傳出。
陸鴻晏意味深長地看着老江。
老江倒是坦然:“沒錯,是我拿的玉盒又如何,但是打不開我也沒轍啊。”
“打開的鑰匙就在裡面,你怎麼不去搶回來?”陸鴻晏輕飄飄地說了句玩笑話,“你的主子沒對你有時間限制嗎?”
“要是沒有,我也不會找你來合作了。”老江冷笑一聲,“你能在這裡潛伏多年,想必身上也有兩把刷子。我們一起把東西湊齊,後面再各自争奪東西的歸屬。”
真當他是傻子嗎?陸鴻晏心中嘲諷,這麼明顯的欺騙别以為他看不出來。
老江想要利用他拿鑰匙,但陸鴻晏卻看穿玉盒根本不在他身上。
所謂的“合作”不過是他狗急跳牆,别無選擇的病急亂投醫。
隊伍已經排到頭,周竹朝陸鴻晏揮揮手:“到你了,快來登記。”
陸鴻晏擡頭不經意地與他對視一眼,就迅速埋下頭落筆,慢吞吞地寫下“汪弘承”三個大字。
身後的老江同樣一筆一劃地登記好。
陸鴻晏走時,特意再度撇了一眼周竹的神情,果然古怪非常。
周竹能被委派登記名冊,想必是徐橋月非常重視的人。
可是長相能夠用易容術來迷惑,字迹卻不容易輕易模仿。
陸鴻晏故意用自己原本的書法風格寫字,已經流露出十萬分的異常,周竹卻沒有在這個風口浪尖攔下他。
要麼是,周竹等着向徐橋月禀報後再做定奪。
要麼是,周竹本身也有問題。
老江還以為自己的謊言天衣無縫,登記過後就快步趕上陸鴻晏與他并肩而行:“咱們今晚等銀兩分發完後就動手。”
他話語中的動手,自然是指隔間裡的鑰匙,但徐橋月會傻到不把它撿起來,任由他們去搜尋嗎?
陸鴻晏的思緒卻在盤算着整場局勢的端倪。
隔間裡的混亂終于平息,沈令儀踏着倒塌的木闆就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大步向外面離開。
周竹卻一反既往地多管閑事,對着她躬身行禮。
“小姐切莫動怒,理事隻是太過激動,說得都是無心之言。”
沈令儀目光微閃,疑窦叢生。
周竹這時候的勸解很不對勁。
他怕是懷疑起了她,為何一直都不出聲,想要試探沈令儀是不是故意裝啞。
那就如周竹所願,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沈令儀暗笑一聲,還是不作聲地擺擺手,滿腔憤怒地轉身離開。
路過陸鴻晏時,她的腳步不由得緩了些。
此人也未必是個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