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隻想陪在公子身邊。”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被捆綁着艱難動彈的毒姥忍無可忍,呵斥道:“我這藥屋實在狹小,容不下你們幾座大佛!”
她旋即陰森森地冷笑起來,挑釁地望向陸鴻晏:“不是要放我血嗎,怎麼還不肯動手?”
見其無動于衷,毒姥便轉眸瞪着徐青軒。
“免服血藥是尊重她的意願,還是遵從你的私欲,你敢對天發誓承認嗎?”
徐青軒微歎:“心惡者見誰皆是惡。”
“笑話。”毒姥咬牙切齒地嘲弄,“都怪你壞我好事。”
“是無心插柳。”徐青軒淡然一對。
啞謎隻有劍拔弩張的雙方才懂,沈令儀隐隐覺得這所謂的“好事”便是方才迫近的危機所在。
她踮腳悄悄湊近陸鴻晏耳畔:“可備有止血草?”
“無需此物。”陸鴻晏依舊警惕地觀察着局勢,卻微彎脊背壓低嗓音告訴沈令儀,“毒姥不會如願的。”
這邊的竊竊私語宛若“嗡嗡”響的蚊子煩擾,毒姥不堪其擾般暴呵一聲,紫黑色的尖甲驟然使力。
劃破麻繩的同時,指甲也應聲而斷。
全翻的指甲裹挾鮮血,滴落至髒亂的地面。
毒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拾起一根斷甲。
她毫不留情地劃破裸-露的右臂,粗糙暗沉的皮膚頓時顯露出一道暗紅。
“你們這幫恩将仇報的白眼狼,都給我去死吧。”
毒姥陰沉的神色逐漸變為徹底的瘋狂。
她猩紅的眼眶閃爍着狠戾的光芒:“以蠱蟲威脅我?你們可知我體内豢養着數十種食肉飲血的蠱蟲?”
“它們得不到足夠的鮮血,便會逃離而出,咬碎始作俑者的心髒,來為宿主複仇。”
沈令儀訝異轉眸。
可在場之人除卻她,皆是毫不在意毒姥的威脅。
徐青軒從容不迫地護着徐橋月,陸鴻晏則神情玩味地盯着毒姥右臂傷口,惹得沈令儀愈發狐疑。
難不成後招之後,還有後招?
“倘若鮮血隻夠蠱蟲淺嘗辄止,你猜這些貪婪成性的毒物會不會想将宿主吸幹為止?”
陸鴻晏挑眉戲谑。
毒姥橫眉冷對:“這是何意?”
“紅棗即使超過時令,輔之以白芍制成藥膳,補血生血之功效亦是不容小觑。”
他輕拂衣袖,好整以暇地輕點下颚表示贊譽:“當然,你自制的奇蒿止血藥粉才是關鍵。”
“你陰險!”毒姥暴躁怒罵起來。
刺耳的髒話接二連三地吐露,毒姥虛弱的身軀卻無力再發動任何攻擊,隻能依靠耍嘴皮叫嚣洩憤。
陸鴻晏唇角勾起冷笑:“是你輕敵罷了。”
“藥屋裡的白骨皆是數不清誤入影峽峰者所化,而我并非是你自以為的可任意欺淩的試藥人。”
沈令儀則眼睜睜地望着毒姥右臂凝結。
深刻劃開的暗紅傷口,在滲出幾滴鮮血後便順利凝結止血,隐隐可見皮肉裡緩慢蠕動着的蠱蟲。
主動劃破手臂的毒姥,才是令自己于生不如死的罪魁禍首。
忽有不合時宜的想法閃現而過。
沈令儀自言自語,難怪紅棗糕口感奇特。
恐怕根本不是由食材蒸就而成,而是剁碎的草藥拌着藥粉捏出形狀,外表由面粉淺覆欺騙毒姥罷了。
難怪難怪,喪失味覺之人也會嫌棄。
毒姥自知大勢已去,心蠱也還握在陸鴻晏手裡,她不得不兵行險招,快速朝藥屋角落裡退去。
徐青軒敏銳地疾呼:“快走!”
影峽峰朝夕相處幾載,徐青軒對于毒姥神情背後的想法幾乎了然于心,立即便讀懂魚死網破的狠戾。
人群踏出藥屋不過須臾,鋪天蓋地的水霧便席卷而來,溶洞半途引水處竟然憑空折斷,湍急的水流立時砸向藥屋所在之處。
白茫茫的霧氣裡,是驚天駭地的動蕩。
那是徐青軒親手設計出的機關術。
潮濕的水霧無孔不入地侵襲着皮膚,半厚的衣裳未幾便浸得全濕,裹着寒氣沉甸甸地拖着人的身軀。
黃鹿嘶啞啼鳴,奔至徐青軒身旁。
“此地不宜久留。”他沉聲囑咐,“都緊随我而去。”
陸鴻晏緊緊地攬着沈令儀的肩膀,害怕她走散在濃烈得不可視物的茫然裡。
他能聽清寂靜裡,她劇烈的心跳聲。
“别害怕。”陸鴻晏安慰着她。
沈令儀視線緊鎖在領路人身上,手臂卻不由自主地纏緊他:“我隻是聯想到來時遭遇。”
熟悉的水霧,瀕死前的恐懼誰也不想再經曆。
陸鴻晏胸前還揣着心蠱的瓷瓶,他伸手将其掏出,回憶着試藥時偷窺學成的操控術,多次試驗後依舊是徒勞。
母蠱畏縮地躲在瓷瓶裡不肯出來。
他隻能暫時将其擱置腦後。
卻不料被重新揣回胸前的母蠱,汲取溫暖舒展開僵硬的身軀,頂開瓷瓶的阻塞在衣衫裡爬動。
它緩緩地,緩緩地行至陸鴻晏腰間。
嗅到氣息後瘋狂扭動身軀,啃噬起粗糙的血痂。